巽翼好像再也不會歸來了。大師兄的病情也發展到了無人可管的程度。

    “大師兄，你……”

    推開門便看見了黑色的雲霧，寄生在大師兄背上的黑色不明之物，越長越大，現在幾乎把他整個人都壓住了。

    那不是實體的東西，而是永不消散的戾氣。

    它是黑色的魔咒，無論是用刀劍，還是用其他的法術，都只會被他吸收，而並不能產生任何功效。

    “不必管我……我想我已病入膏肓。”他對趕來的五師弟揮了揮手。“快些把門關上，別讓他們看見了……”

    離境無能為力，只能坐在他面前，輕聲問：“大師兄……既然你這麼說，那估計就是這段日子了……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儘管告知於我，離境必當竭力滿足。”

    “我……若真說有什麼心願，那可就有些太不知足了。”他咳嗽兩聲，掌心都是黑色的血。

    乾凌對這個道觀感情極深，也把這些師兄弟當做了自己真正的家人。他曾經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守護在這個地方，眼見著他們每一個人得道昇仙，看著九九和歸一這對“兒女”長大成人……誰想到他竟如此英年早逝……

    “若是師傅早醒來的話……”

    “不要說這種話。”乾凌是個悟道之人，對自己的命運當然是坦然接受。生死不過是輪迴銜接，無人永生不死，無人死而不生，他不覺得這是自己修行的終點，反而是重新開始的好機會。

    “這一世我過得很滿足，即便再入輪迴，在經歷十世劫難，忘了與你們之間的美好回憶，我也會在羽化登仙后，找回這份仙緣前世之情，來找你們。”乾凌露出溫柔的笑意，眉宇之間還真是沒有半點對死亡的恐懼。這份淡然，令離境自愧不如，便深深的對師兄鞠了躬。

    “我走之前有一件事情必須得做。”乾凌知道，這5年來，由於道觀是兄弟的努力，不少妖怪已經打消了奪取罄元石的想法，但終究是時不時的不太平，搞得來這麼一小撮人，一直無法安心遠行。

    不去天下，何知安天下之法？

    要想快速的得到提升，最好的法子，還是在外頭歷練。

    乾凌認為，不能因為自己的失誤，害的師兄弟們修行緩慢。

    “不幸中的萬幸，我身上這鎮山之力，並未被這奇怪的咒印所吞噬。我需要將它移交給可靠之人。”他說著又咳了一會兒，接著就講出了自己中意的人。“我覺得……那個叫初雪的還不錯。有這個能耐，獲得這個力量。”

    “初雪嗎？”離境收下巴，目光下視。“他恐怕……不會答應。”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要是繼承了這股力量的話，就只能夠待在這裏，像大師兄你這樣，為山門效力。”離境說出了自己的觀察結果。“初雪這個孩子對山下心有眷戀，而且他是一個超凡脫俗的戰鬥天才，是不可能安下心來在山上定居的。”

    初雪那冷靜的眼睛裏似乎每時每刻都寫著，他想下山。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足夠多，能夠完成夢想的技能。這樣有衝勁的少年，終究是留不住的。

    “那還有什麼好的人選嗎？”剩下就是烏昂，一梧和秋雲了。

    烏昂經常來看他，是個很有精氣神的孩子，又是個神二代，就從身體體格來說，繼承這個能耐，對於他而言不算痛苦。但他太鬧騰了，根本就定不下來，說不定前腳把鎮山之力給他，後腳他就跑出去了……

    至於一梧和秋雲，兩個人類之軀，不是不能承受，只不過，需要超乎於尋常人的毅力和忍耐力。他不覺得這兩個總是叫苦連連的傢伙會有這本事……

    “要不然就讓我來繼承吧。”離境垂下眼睛，“正巧我也打算了，永遠待在道觀裡，作為大家回家的引路明燈。”

    “你不行。”乾凌不想提這件傷心事，卻又不想欺瞞他原因，猶豫一陣後，深呼吸道，“你是殘破之身……生生之力不宿這樣的身子。”

    “原來如此。”他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畢竟當初決定自宮的，就是他本人。

    而且去了慾望後，他感覺自己悟到深刻，而且斷絕了悲劇發生的可能，也開始漸漸的和九九、鬱香以及一梧她們親近，被大家誤以為是已經克服了心中的魔障。

    只有大師兄，一眼瞧了出來。那時候真是把他罵了個慘。

    乾凌一邊罵，一邊指著他，不斷重複著那麼幾句話，當時是真的把他惹到泣不成聲。

    “這件事情別人應該都不知道吧？我走之後沒人再幫你打掩護，希望你能多注意。”乾凌真沒想到自己的師門裏會出這麼一個，他現在擔心的是，這位師弟到底能不能夠順利的透過昇仙。

    自殘的行為，會讓他那時候的完美表現受損，也許會失敗。

    他罵歸罵，總歸是不能讓自己的師弟被人恥笑。所以5年來，一直都在關鍵時刻幫他救場，算是維護他所謂形象的壯舉。

    “大師兄，謝謝你的關心。但我的事情真的不重要。誠然如你所說，這鎮山之力我們必須要找到宿主。”他一筆帶過了，讓自己感到隱隱作痛的話題，開始認真的思考，自家道觀中到底有誰能夠完成這項使命。

    “你不要選那些正處在修為重要期間的人。”他按摩著心口疼痛的位置，閉著眼睛給自己一下一下的按。這樣子可以緩解一點點疼痛。

    “他們需要出去，不能待在這兒……其餘的你都可以去詢問一下他們的意見……我感覺我的大限將至，估計也就是未來一兩週。”

    乾凌說著話，彷彿死的人不是自己，語氣還有那麼一絲絲輕鬆。

    驚覺大師兄真不是一般人，離境便對他唯命是從。

    “我這就回去好好整理一番我今天想到的名字，到時候再拿給你做參考。如何？”

    “好……”

    乾凌其實已經沒有了，跟人說話的心情，只是隨便拿手邊的東西去做一下演示罷了……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