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她輕聲說。“我是想要你的力量灌溉我。”

    “那你可就是在做夢了。”青煞並沒有感到自己被威脅了，因為這是力量再強，他也不過只是個能吸收靈魂的容器……

    “我不是在做夢。青煞殿下，這是你自己許下的諾言。你向整個地獄柳家族許下的諾言。”

    “小爺我聽不懂你這妖樹說什麼。”青煞提起刀來，從空中利落地劃下，本想讓他一刀兩斷，豈料對方毫髮無傷。

    青煞皺眉。

    “殿下曾經說過，只要我們幫你滅了那小國，你便永遠庇護我們……”地獄柳看著他茫然的眼神，輕輕一笑道。“你要覺得聽不明白也正常……畢竟殿下你刻意抹掉了這份記憶……”

    “你到底在說什麼？”

    “殿下刻意封存了自己的記憶，那就一定是不願意想起。現在的你不過是一時好奇，若是真的找回了這份記憶……說不定會極為痛苦。”地獄柳的聲音越來越小，“現在發生的一切與殿下都沒有關係，你還是快點離去吧。”

    “你這傢伙說話只說一半，讓我怎麼甘心離去。”感覺它在吊自己的胃口，青煞心裏頭不爽歸不爽，卻又對他無可奈何。

    若是真如這個傢伙所說，他曾經答應過這個家族要庇護它們的話。不僅是青煞自己不能夠對他們出手，若是遇見了其他要傷害地獄柳的人。他還必須得幫著護衛或者報仇。

    “我到底為何要跟你們簽訂盟約？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到底有什麼不能夠接受的回憶，非得要封存起來……青煞拼命地想，卻發現腦子裏是空無一物。

    地獄柳認出青煞之後，便一直想要解釋一下眼前的情況，被他如此催問，這棵柳樹便整理了一下思路，把他能講的先講了。

    “我們本來是效忠於地獄的，作為鬼差勾魂時的助力。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殿下還記不記得……看來是不記得了。”

    地獄柳這聲鼻息，聽著就是無奈的意思。

    “有一日，殿下找到我們，說是希望我們幫你做一件事情。這件事情一定會讓閻羅王大人勃然大怒，我們要是跟隨了你去做，今後在地府便沒有我們的容身之所。這是一件風險極大的事，但我們相信您的力量，你說了要永遠為我們提供靈力，以保證地獄柳家族不會枯萎。”

    曾經強大的不動仙人後代，現在成爲了別人的附屬家族，想要活下去只能以自己的能力與強大的神或魔進行契約，讓對方提供其生命之源——靈力。

    13殿下是閻羅王13子中最強的一個，從來都是說一不二，地獄柳們相信了他，追隨了他，於是來到了人間，毀滅了那個本是蒸蒸日上的王朝……

    “殿下，我很遺憾的告訴你。儘管你保護我們的約定沒有破除，可是地獄柳已經全部投奔了那位大人，按照他的指示，盛開在人間的每個地方。”她說到這裏語速加快了，看樣子是急著解釋動機，希望得到寬恕，“殿下應該知道，我們沒什麼攻擊力，不過就是一個無限的容器。你不要覺得是我們背叛了你，自從你忘記我們之後，家族中許多沒有挺過來的成員都已經消失了，若不是這位大人，給予我們力量，我們早就……滅族了呀。”

    地獄柳說完這，又弱弱的說：“當時您封存的記憶，分散在了我們一部分家族成員的體內，包括我。今日見到殿下……我本猜想你是不是來拿這份記憶的，但如今看來，你好像並無此意……”

    普通人的靈魂都能夠讓他們支撐許久，更別說一個神的靈魂。在他們體內的靈力逐步枯竭之後，十三殿下忘記來澆灌他們時，身體裡沒有十三殿下這份破碎靈魂的地獄柳都紛紛倒下，沒能撐到“那位大人”出現……

    “若是殿下非要拿走一份屬於你的記憶，即便你不能傷害我，你一定能想到辦法，讓其他人來殺了我，釋放這份被囚禁的靈魂……但是我一定要提醒殿下，你願意用咱們地獄柳這種只進不出的容器來封存的記憶，一定是你決不想想起的……”地獄柳擔心自己會被殺死，便一個勁地遊說他。

    畢竟，他們只是脆弱不堪的下凡仙草。若是沒有盟約，就青煞剛纔那一刀，便足以令它魂飛洇滅。

    感受到了地獄柳的求生欲，拼湊語句，青煞大概聽明白了來龍去脈。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曾經爲了去做某件事情。聯合了這個家族。不僅許下了不會傷害他們的諾言，而且還要用自己的靈力供養他們。

    不過，那之後，他出現了不想要回憶的記憶。記憶分一分為二，一半是在身體之上，一半則是寄宿在靈魂上。凡人投胎轉世，泯滅的就是身體的記憶，保留了靈魂上的記憶。這種靈魂上的感悟經過十世的積累，最終成為凡人修仙的基本。

    可是神不一樣。想要忘記一段記憶，首先要做的就是封存身體上的那一半。這種封印通常都是以一種條件進行。神會告知自己的身體，除非有這一半回憶的靈魂迴歸體內，身體就不能隨意觸發回想。隨即再將靈魂剝離，放入某種容器中深埋起來，加上封印，今後便永遠不去觸發它。

    他們就用這樣的方式，去忘卻，最不想要回想起來的事情。

    青煞完全不記得自己做過這樣的事，恐怕是因為當時他抽離這份記憶的時候做得太過決絕，順便將封印的回憶也一併削去了。

    曾經的自己不願意他再被這份回憶所困擾，而現在的自己，卻對此感到十分好奇。

    他想曉得。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令他痛苦到將靈魂託付給地獄柳……

    “你剛纔說，我不能殺了你，是嗎？”青煞收起了刀，望著這顆不算巨大的樹，“看來我得欠別人人情了……”

    “殿下果然是要殺了我……”地獄柳沒想到自己說了那麼多掏心窩的話，最終還是沒能打動眼前的人。

    她也真是個笨蛋，還以為一個忘記了痛楚的人會為過去的悲傷所嚇倒，就放棄了追尋。卻忘記了，這世間生靈本就是靠一顆好奇心活著，越是告知他前路不可通行，對方便越是不願改道。

    “你都說了你是隻吞不吐。若是你能吐出來，我當然也可以選擇不殺你。對不住了，我得拿回我本來的東西。”

    青煞下定主意，他要拿回這份記憶，因為，他實在不想自己活得不明不白。

    過去的自己所不能克服的問題，現在的自己難道還沒有任何進步嗎？

    他不信這個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