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老爺子。”

    九九開啟錦盒，看見了睡眼惺忪的天蠶。

    “什麼事啊？丫頭……”苣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一看就是沒睡好。

    也不知道從哪天開始，他的心裏面總是覺得古怪，一閉眼睛就能聽到有人喊自己，可這一睜眼呢？就啥也不感覺不到了……這也是夠折/騰人的呢。

    難不成老了都是這樣？

    “我記得你好像是活了很多年是吧？應該還是見多識廣了。”九九見裘白不在，本想說去找他們，問個明白，卻忽然想到自己的屋子裏還有一個老蟲仙。“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種長得像柳樹，但是可以吸人靈魂的東西？”

    “那個是什麼東西？”

    還以為自己能問到答案呢，誰知道這老蟲子聽到這話，表情比她還懵。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我描述的不夠好？”九九想了一下，便一邊比劃一邊跟他說，“高度的話大概就是到半空中那樣，外表呢，就是一棵柳樹，它長成那麼大之後，天上會飄柳絮，然後在那個樹的最底下有一棵樹洞，不是特別大。大概就是小孩能鑽，然後那些靈魂啊，就會被吸引，自己就往那樹洞裡鑽了……你覺得這東西你有印象嗎？”

    “專門讓人的靈魂鑽進去的樹洞？”老頭子理了理鬍鬚，想了想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該不會是地獄柳吧？”

    “那是什麼？”感覺有戲，99立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快給我講一下你知道的。”

    “地獄柳這個東西，我也是聽說。外表像柳樹，幾十丈高，專門就是把那些遊蕩在外面的靈魂聚起來，免得他們被人間的俗世沾染之後成惡鬼，就相當於是一個牢房吧。”這老蟲子煞有其事的說，“其實它屬於一個很顯赫的家族，以前是挺有名聲，不過家族沒落之後，你們這幫年輕的都不知道了。”

    “你既然都跟我講了，你就把事情都講明白吧。什麼叫做顯赫的家族？”九九跑來就是想要問個清楚，“我怎麼從來都沒有在圖鑑上看到過？”

    以前在山上學的那些知識，看來是遠遠不夠的。真的到了凡塵，才知道原來世間還有這麼多書裡沒有的東西。

    怪不得師傅說了，盡要讀萬卷書，還得要行萬里路。師兄們成天都不在家，恐怕就是去行這萬里路了。

    “你別催我，你讓我好好想一下該從哪裏跟你講……而且我這年紀大了，本來很多事情也記不清楚……我就能想到什麼跟你說什麼吧。”他伸出小手摸了摸嘴邊的小鬍子，在腦子裏把這些複雜的資訊理了理，好像是找到了一個頭，“小丫頭，不動仙人這個名號，你聽過沒有？”

    “有點兒印象。好像跟大力仙人一樣，都是神之子，只不過後來也成了閒職……總而言之，書上寫的不多。”她發現，很多事過去非常繁盛的家族，現在都沒落了，這一沒落，就連以前曾經的輝煌都變成了一筆帶過，考試就不重要了一樣。

    “不動仙人，那就是現在你能看見的仙草們的祖先。”

    苣一提仙草，九九便想起了在那個村子裏麵遇到的家/夥。

    真是好好的正道不走，非要走邪門歪道，也都不知道底下有多少人想修/煉成仙，他們還自己從天庭逃下來……

    “以前的仙草可跟現在不一樣，他們的許可權可大了，不過是一片葉子就能救人命，所以說，人間有很多曾經受過恩惠的人大肆建廟宇，讓他們這個家族繁盛得不得了。”

    那是一個極為輝煌的年代。不動仙人和他的家族都是非常善良的好人，當他們修/煉成功來到人間，發現人間疾苦，所有的凡人都在為病痛所折/磨，為死亡而困擾，於是他們就插手，管了這件事，那段時間裏，人間幾乎沒有了死了，就算是奄奄一息的人，只要嘴裏含一片仙草葉子，就能重新活過來。

    “這不是挺好的嗎？做神仙就是要為凡人謀福利啊。”

    “不對不對，這樣不是什麼好事，這世間沒有生死輪迴，沒有生老病死，那還怎麼運作？”苣是個活了太久的老蟲，把世間這一規律都看透了，“人們雖然怕死，怕得病，但是你知不知道，就是要讓他們去經歷生死，克服疾病，才能讓他們的體魄更加強健，更加懂得如何長壽，要是什麼都讓神仙幫他們，那他們怎麼進步呢？”

    “所以說，天帝就剝奪了這個家族的力量嗎？”在她的印象裡，仙草好像都是一些沒有戰鬥力，卻能治百病的家/夥。

    “說是剝奪了……不如說是限制了吧。”趴累了的苣靠在盒子裏，稍稍休息一下，“仙草但凡想要救凡人，或者與凡人接觸，必須得透過監藥司，申請啊，報告啊，總之麻煩的很。要是誰膽敢越過這個關卡，直接把仙草帶到凡間去，那就是犯了重罪了。”

    就是因為不動仙人及其家族成員再也沒有辦法像過去那樣隨心所欲地救治凡人，他們在凡間的知名度越來越低，人們也開始漸漸傳說，這些仙草已經歸隱天庭，要想尋覓到它們，必須要經過千難萬險，還得誠心所至呢。

    “你說這麼多，跟我講的柳樹有什麼關係嗎？”九九雖然愛聽故事，可現在的重點是他得趕緊幫幫這個可憐的阿正，看怎麼收了這柳樹，還他本有的一切。

    “你剛纔跟我說的那長到半空的柳樹，還能吸人魂魄，我猜說是地獄柳。這個地獄柳曾經也是仙草，也就是不動家族的一員。”

    “這怎麼又曾經了呢？”

    “你這丫頭是不是傻？天帝要壓制他們家族，是人人都得乾的嗎？那肯定有一部分人願意接受這個現實，還有一部分就不願意了呀。這幫不願意的，就出走了。”苣攤開手來，好似很無奈，“他們下凡之後能幹什麼？要麼就投奔地府，要不，就落草為寇，佔山為王，成為妖草了。”

    “地府竟然敢說從天庭跑出來的仙草……”這豈不是跟天庭對着幹？

    “你千萬不要小看了閻羅王，雖說現在閻羅王上天庭都有可能被一群小仙給批評，但是作為地下幽冥的王者，他的地位是永遠不可以動搖的。天帝就算對他有再多不滿，也絕對不會動他。不然你以為，青煞以前做了那麼多壞事，為何還能一直安然無恙啊？就是看在他老子的份上呢！”

    忽然被天蠶提到了青煞，九九的心裏就覺得有些隱隱作痛。他昨夜是沒睡覺，但他知道自己一旦睡著，這家/夥就會闖進夢裏來，什麼也不做，她往哪走他就跟著，老是擺著張笑臉，怎麼趕也趕不走……真真是討人厭死了！還說想要忘記他，這麼下去，怎麼忘得掉？

    “好啦。所以說，這地獄柳是去地府工作了嗎？”

    “對。它本來就叫天魂柳，是可以將人類的靈魂暫時儲存起來，雖然人的肉身不能動了，只能一直躺著，可是因為靈魂沒有去地府，所以一旦肉身恢復，便可以將靈魂歸還，人就復活了。”苣說起這個仙人過去的功績，表情裡都是仰慕和崇拜，“你也知道，人類其實有很多病症並不能在發現的那一刻就找到治癒的方法，有了天魂柳仙人的幫助，雖然患病之人會長眠不醒，但是一旦有了治癒的方法，這人就不必死了。老實說，其實這是在給人類的進化創造條件，算是不動家族裏，行事作風最符合天機命盤思維的一位。”

    “它不願意被天帝制約，是因為想要繼續幫助人類嗎？”

    “那當然了。”苣猛點頭，表示了極度的肯定，“不過，那也是他離開天庭之前，據說離開之後受了很多的苦頭，總而言之……後來他的心境有一些變化，完全投靠地府之後，連名字都改了。喊著自己為地獄柳，好像就開始幫鬼差們收集靈魂。你也知道那幫鬼差，有的時候不小心就抓漏了鬼魂，可是地獄柳不會，它只要佇立在那裏，鬼魂們自己就會走來。”

    “那還真是方便呢。”九九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

    要是有這麼好的仙物，為什麼白無常當時不用呢？

    若是自己沒記錯的話，他們當初在那府邸，白無常可是一個一個收的。

    “這地獄柳後來沒有在地府了吧？我見過白無常，沒看他用過。”

    “這正是我要說的。我也記不清具體是什麼時候，反正地獄柳就被地府通緝了，說是背離了冥界，不知道去哪裏了。不動家族的人最擅長的就是隱藏氣息，甚至可以混淆氣息，這樁案子這麼久了，天界的人找不出來，地府的人也找不出來，通緝令就一直在那裏，價格都沒變過。”他忽然露出了一個奸猾的笑容，“要是真的這次讓你遇見了地獄柳，九九丫頭，咱們可發大財了！”

    “那通緝令很貴嗎？”

    “懸賞是7000年的修為，而且還是閻羅王親自給，你以為開玩笑的呢？”

    不得了！

    九九瞪大眼睛：“七千年修為！那我豈不是就可以昇仙了？！”

    “所以我說你發大財了。不過那個東西到底是不是地獄柳，我沒有看過實物，還不敢確定呢。再說了，我也是在書上看過，那書上的插畫你也不是不知道，10個裡有9個都不像。”苣還是給她潑了一盆冷水，免得她太過於激動。“總之啊，如果是真的，咱們想什麼法子都得把他抓住，送回地府去。如果是假的，我覺著你還是得想法子給他收了，你不是要做999只鬼嗎？我聽四腿兒講，你還沒開張呢？”

    “別提這個事兒了……”說起來她來這凡間的時間不短了，遇到的事情也不少，可搞笑的是竟然一隻鬼都沒捉著……

    “不能不提。既然這是你師傅的指令，一定是對你提升修為有用的，你可不能馬虎了。”苣既然要跟著九九，當然就希望眼前這個小姑娘能多/多爭氣，修為也能夠暴漲，這樣一來，他的這趟旅途纔會比較安全。

    “我明白。只不過……哎，算了算了，今天還是早些睡覺吧。我都快困死了……”九九伸懶腰，一臉疲態，“我現在把你合上了，明天就帶你在身邊，有什麼問題我就問你。”

    “只要老爺爺我答得上，你問什麼我都跟你講。但是你別忘了咱倆之間的約定。”

    “忘不了，忘不了。”不就是給他找一個值得救的人嗎？天底下好人那麼多，九九纔不相信，這挑剔老頭會一個都看不上。“趕緊睡吧，明兒還早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