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山上走，兩人越能感受到非比尋常的不詳之氣。

    “歸一，這是什麼？”

    “很像瘴氣。”歸一警惕地看著四周，他剛追丟了目標，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在空氣中尋到那鬼影的蹤跡。

    “該死，這裏的味道太多了！”山是眾靈彙集之地，白天尚且還好，到了晚上，便是四處都有靈與妖，九九的靈感又極為靈敏，此時她的鼻子裡全是不同種類的味道。不管她怎麼集中精神，也會很快被不相干的靈氣所幹擾。

    這都是因為她修行不夠。

    師父跟她說過，道士能以七竅感知靈氣，用鼻子聞是極為難得的天分，也是最難修煉的一種。因為氣味與聲音、顏色不同，它細微、無所形狀，很難把控。二師兄和她一樣，都是聞，可是他卻可以瞬時排開那些不需要的氣味，精準地找到自己所要追蹤的那一個，所以，無論九九犯了錯誤之後怎麼藏，就算是躲進了百靈谷，也不能靠上千種不同的靈氣迷惑二師兄的感知，最後乖乖被他捉回來受罰。

    “我感覺我快暈了。”九九的精神力快速消逝，她幾乎沒有了判斷的方向。

    “不行。”歸一曾經上來過一次，他知道，走到這裏就已經是極限了。那個鬼影跑到了他們不能突破的境界之中，他們待的再久也是無能無力。

    “師姐，我們還是先回去，明早趁陽氣最重的時候，帶我的法器來突破這一結界。”

    “小師弟你所言極是。”已經兩眼發黑的九九趕緊抓住他的手臂。“你快抱一下撐死，我抓不住它了。”

    “好。”歸一將撐死抱在懷裏，拖著沒有力氣的九九，儘量快地下了山。

    到了張家小院門口，歸一嗅到了血的味道，立刻伸手搖九九：“師姐，血！”

    “什麼？”遠離了山中的烏煙瘴氣，九九回過神，和歸一一樣，她也嗅到了血的味道。

    “難不成出事了？”九九趕緊衝向小院，剛一進屋，就看見了倒在地上的張大娘。

    “張大娘！”

    九九立刻抽出紙筆，快速寫下了治癒的符咒，而對方則是氣息奄奄地說：“柔兒......別帶走她......”

    “柔兒姑娘被人帶走了？歸一！”

    “知道了。”九九寫下一道符，將它在張大娘的血上一沾後丟給師弟，那符立刻自己化作了千紙鶴，朝屋外飛去。

    這是尋兇咒。九九此前還沒有用過。師父說，道士行走人間，難免有不平之事，祖師爺爲了讓受難人安心，便造出了這樣的符咒，至少可以令兇手伏法。

    這種咒古老而簡易，不見得一定能夠成功，尤其是對於一些擅長隱藏自己氣息的妖邪來說，可能是白費功夫，不過，若是人類的話......

    “柔兒姑娘，你沒事吧？”一腳踩在那流氓的頭上，歸一看著倒在一邊的張柔柔。

    “唔唔......”柔兒姑娘點點頭，此時的她已被五花大綁，嘴裏還塞著團布。

    “你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那人被打得鼻青臉腫，卻還是不服氣。

    他本以得手，只要把這女人送到僱主手上就有銀子能拿，誰知半路竟然殺出這麼個穿著黃袍的小子。

    懶得跟他多話，歸一用力一踩，這人的身子便陷落在土裏，只露出個頭來。

    “柔兒姑娘，我們走吧。”歸一一揮手，繩子便自動斷開。重獲自由的柔兒扯掉了嘴裏的布，一個勁地和他道謝。

    “謝謝歸一小師父，多虧你及時趕到......”

    “沒什麼。”歸一看著她的樣子，反而是對她有所歉疚。“本說好了要保護你們的安全，結果......”

    他們只顧著去追鬼，卻忘了這屋子裏今夜只有兩個普通女人。

    若不是山上結界過於難破，他們不得不折返，現在怕是已經出了大事。

    歸一帶著柔兒回到了屋子，九九正在為張大娘貼符，她現在已經沒有了知覺。

    “娘。”柔兒擔心地跪在床邊，雙手握住了張大娘的手。

    “別擔心，柔兒姑娘，傷口已經在癒合了。”九九連忙安慰她，“她現在只是睡著了，沒有生命之憂。”

    “嗯，謝謝你，九九。”柔兒點頭後，轉頭看著自己的母親。伸手幫她撫開落在眼前的髮絲。

    九九轉身離開房間，看見了坐在外面的歸一，他抱著熟睡的撐死，若有所思。

    “歸一。”

    “師姐。”歸一抬頭看她。“你不是說自己很會騙人嗎？”

    “對。”九九坐到他身邊。

    “你能不能騙她們，這是一場夢？”歸一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頭一次話這麼多，“我剛纔看見柔兒姑娘的時候，她渾身都在發抖。我看見了一種顏色。”

    九九點頭：“我也聞到了。”

    是眼淚的鹹味，是不安的深藍。

    這件事情，令她們受到的驚嚇絕不亞於知道有鬼怪存在。

    “那你支援我騙人了？”

    “這一次而已。”

    “好。”九九起身，抽出符咒來，“那我就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