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好一陣子，也沒有看到自己的寶劍，歸一又有了把盧鐵匠搖醒的念頭念頭。

    “歸一，你又要幹什麼？”看著他提著一桶水過來，正在照看盧鐵匠的九九趕緊攔在了身前。

    “我要讓他醒過來，告訴我青櫻劍在哪裏？”他要是不說，他就把他往死裡揍，直到講為止。

    “歸一，我們是道士又不是山賊呀！你別動不動就用武力解決好嗎？”

    “那怎麼辦？”歸一把桶放下，著急的不行。“青櫻沒有什麼忠誠度。要是它被別人拿走，效忠了他，我再想把它拿回來就難了！”

    在車上這幾日，跟青櫻短暫相處之後，歸一才知道它的麻煩之處。本以為她被二師兄收服之後，存有敬畏之心，即便是現在認了歸一為主人，多多少少也會戀舊主。誰想到，青櫻自從易主之後，就天天在他耳邊說二師兄壞話，還說什麼她早就想吐槽了，只不過劍靈有規矩，不能說主人的壞話。

    這不由得讓歸一想到，要是它再換一個主人，肯定也會把自己罵得狗血淋頭……而且青櫻老說好馬不吃回頭草，這歷史上還沒有誰當過它的二次主人。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覺得這個盧鐵匠……不像什麼壞人嘛……”

    九九覺得自己看人一向很準，這次也應該不例外。

    “小兄弟快一潑水，打醒他，我也沒找著我的斧子。”胖大叔走出來，一臉沮喪。“那斧子可是我兄弟生前幫我做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只是讓他幫我磨磨鋒利，這傢伙真是有毛病，為何要拿這把又快又鋒利的新斧子換我那舊斧子？”

    “你的意思是盧鐵匠用新的換了你的舊的？這不是虧本嗎？”

    “誰知道他為何要這麼做？！”胖大叔回去說了自己的遭遇後，大家都笑他，說他得了便宜還賣乖。可是隻有胖大叔自己知道，那把斧子對於他來說意義有多重大。

    “歸一，你聽聽，不對勁吧？”九九看了歸一一眼，“我覺得這鐵匠身上一定有秘密。”

    “有秘密也得他醒著才能套出來。”歸一又舉起了水桶。九九想，師弟說的在理。便起身離開。

    被一潑冷水叫醒的盧鐵匠睜開眼睛，便看見了三張臉。

    “說罷，你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事情？還是說你有什麼癖好？非要把人家舊的東西藏起來，做把新的還回去？”九九指著他，炮語連珠地問，“你會不會做生意啊？這麼做，生意就會垮的，你知道嗎？”

    “我知道生意會垮，可我有什麼辦法？！”無緣無故被打暈，又被人這般無禮地弄醒，還沒回過神來就被質問，本就問心無愧的盧鐵匠終於爆發了，一直隱忍著不說的理由也脫口而出。“這些舊東西一到我家，就會消失，我能怎麼辦？而不是隻有憑著記憶力趕緊做把一模一樣的，賠給人家？！”

    “在你家消失？”九九瞪圓眼睛，對他的描述感到吃驚，“怎麼個消失法？你細說說呢？”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消失的，最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粗心大意，放錯了地方，還仔細找了一番，可是我向來把東西都放得整整齊齊，真的想不到還能藏在哪個犄角旮旯……”盧鐵匠講起自己這些年的遭遇，麵露痛苦的神情。

    他本來是鎮子上小有名氣的鐵匠，本來從小就喜歡打造武器的他出師之後，就自己開了鐵匠鋪，生意也不錯，他倒不在意賺多少，在意的是每天都有活幹的快樂。可是誰能想到，大概兩年前，他每每接到別人說保養修復舊兵器的活兒，都是一轉身，那舊武器就沒了。還好他技藝精湛，記憶超人，只要是看過一次的武器，都能夠瞬時記住它上面所有的紋路和細節，並且複製還原出來，打造一把新的還給別人。最開始還好，後來不知為何，這些武器的主人們都十分介懷，不肯接受新武器，一定要自己的舊武器。盧鐵匠很為難，又不能說自己把他們本身的武器弄丟了，不能死咬著說沒有換。

    “漸漸的……名聲就不好了……現在也沒客人上門來……我也好久沒有打鐵了……”對於愛好這一行的他來說，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盧鐵匠手癢，還是會忍不住造兵器，可問題在於，造了之後沒人買，這些死貨積壓在店裏麵，材料錢出是出了，又沒有半文進賬。妻子眼見如此，勸他改行，但是盧鐵匠又不願意。最後終於跟妻子大吵一架，她便收拾包袱回孃家了。

    “你也太慘了吧，大叔……”九九坐在桌子前，聽完這個事兒，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歸一倒是個沒心腸的，他冷著臉說：“那你知道誰在搞鬼嗎？你得罪了誰？”

    “我要是知道，我早就找他算賬了！”盧鐵匠惡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把我害成這樣，都沒有人來找我打造兵器，我成天看著這個鋪子……我心裏難受啊！”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愛這一行，九九便用手肘撞了一下歸一：“咱們幫幫他，找出背後搞鬼的人，咱們就能找到青櫻劍，你覺得呢？”

    “好。我是爲了青櫻劍。”他纔不像師姐那麼有博愛之心，對一個萍水相逢還不算認識的人心存同情之感。

    “知道啦。”

    反正結局都一樣，既然他們也要找回劍，一舉兩得，順便幫幫大叔怎麼了？真是不明白歸一為什麼就要犟這個說法。

    “大叔，是放在這個屋子裏所有地方它都會消失，還是特定某一個地方呀？”九九在屋子裏四處走動，並沒有察覺到什麼奇怪的味道，更沒有妖怪和鬼魂。——可能是因為盧鐵匠的陽氣太重，這裏又是打造鐵器的地方，溫度極高，沒有什麼鬼願意在這呆吧。

    “這我倒沒有注意過，我每一次接了之後，轉身便放在這桌子上了，本想著等手頭的活兒忙完之後再來處理……”盧鐵匠嘆氣，“總是一轉身的功夫就沒了……”

    “既然你知道你家裏會丟東西，為什麼還要繼續開張做生意？你為什麼要收我的斧子？”胖大叔說著，眼角餘光看見了歸一，便立刻出言拉盟友，“還有，你為什麼要收人家的劍？”

    “你就當我不信邪，行了吧？”盧鐵匠懊惱的說，“我最初真的以為是人惡作劇，可能是覺得我生意好了，要來報復，我想著我現在生意這麼差，沒有必要誰在眼紅我了吧？結果沒想到，還是一樣的掉東西！哎！我這到底是招了誰惹了誰啊？！”

    “好了，胖大叔，你別說了，我相信盧鐵匠是真的身不由己。”要說普通人不相信有怪事，那是因為他們不瞭解，可九九作為道士，自己的半仙身份就是一個古怪的存在，自然而然地就理解這個世界上為何有那麼多奇事了。

    “小姑娘，你怎麼就這麼信啊？”胖大叔嘀嘀咕咕，“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知人知面……”他還沒說完，就被九九貼上了一道符。

    “太好了，閉嘴咒對人類也很有用。”這個咒語並沒有什麼傷害，只會讓人暫時發不出聲音，讓施咒者耳根清靜而已，所以在施咒指南上，並沒有明令禁止，不可以對普通人使用。看來，祖師爺當年也被人類的絮絮叨叨給困擾過吧。

    “你對他做了什麼？他怎麼……”盧鐵匠震驚，忽然腦子裏想起了自己昏厥前看見的東西。那是透明的一條龍——歸一的風神召來實體。

    “我是道士，他也是道士，我們兩個是靖雲觀的徒弟，來人間收鬼。根據九九我的判斷，你家裏應該是招惹到了什麼鬼怪，所以纔會一直掉舊東西。”九九跟他分析起來，“世間有一種鬼很喜歡偷東西，因為在人們用過的東西上面會留下人的氣息，對於某些鬼來說，這是一種收藏品，所以他們纔會源源不斷的從你這裏拿走東西。”

    “你的意思是說，我這個鋪子裡有鬼，掉的東西都是被鬼偷了？”盧鐵匠覺得這個說法真是荒謬，可好像又有幾分道理。

    若要是人犯案，怎麼都會留下蛛絲馬跡。可要是鬼……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拿走了它們，還真的是無跡可尋。

    “有一點顏色。”歸一看著牆角，順著走了過去，“應該是從這裏跑的吧。”

    “有點意思。”沿牆逃跑，說不定是動物死後變成的鬼，如果要是人的話，肯定還會保留做人時候的一些動作，從大門走也好，跳窗走也好，一般來說不會挨着牆角走。只有那些個昆蟲，逃跑的時候最喜歡這樣。

    而且昆蟲的體積小，他們的靈魂更輕，做完之後留下的氣息很少，幾乎察覺不到。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剛纔進來的時候，絲毫沒感覺到鬼氣，只有等靜心，凝神觀察，才發現了這麼一點點線索。

    “師姐。”歸一抬頭望她，等待九九的主意。

    “讓我想想。”

    九九蹲下身來仔細觀察了一陣，最後說，

    “咱們守株待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