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娛他們在玩狼人殺，歡聲笑語一片，彷彿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沈雲嶠躺在帳篷裡玩手機，張擇影躺在他旁邊，呼吸勻稱，已經睡著了。

    仔細看的話，他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一樣。

    “小嶠，出來一下。”帳篷被拉開一條小縫，月光透了進來，程曜輕聲說道。

    沈雲嶠看了一眼張擇影，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出來了。

    “那個你朋友的事，我替喬鎧給你道個歉。”程曜有些侷促的摸了摸後腦。

    張擇影又不是小女生，把人家欺負哭了肯定是做了什麼非常過分的事情，沈雲嶠連帶著也不想給程曜好臉色看。

    但他還是忍住了，“他們兩個的事我也不知道，也沒什麼道歉不道歉的，而且這事和你我都沒關係。”

    沈雲嶠說完，站了一會，見程曜沒說話，就要回帳篷。

    “等，等一下！”

    “還有事嗎？”

    “明天早上，可以和你一起去看日出嗎？”程曜聲音很輕，風一吹就散了。

    “……看日出？好啊。”

    程曜沒想到沈雲嶠答應的這麼爽快，轉念一想也是，又不是答應和他在一起，只是看個日出而已。

    “那我早上來叫你。”

    “行，晚安。”

    “晚安。”

    -

    張擇影沒有回帳篷，他順著小河道向不遠處沒人的地方走去，就等著喬鎧來追他。

    “貓爺？”喬鎧在後麵懶懶的叫到。

    這是他在酒吧的身份，那天碰到喬鎧純屬意外，自從八歲那年離開陵州，他就從未想過能和喬鎧再碰面。

    “還是要和他們一樣，叫你大影？”

    這裏離人群夠遠了，張擇影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看他。

    “還是要我叫，小影哥哥？”喬鎧整個人都貼了上去，他比張擇影高半個頭，此時歪著腦袋湊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喬鎧……”張擇影往後退了退，在一開口聲音竟有些沙啞。

    “不對，要叫小鎧弟弟。”喬鎧跟上一步。

    “你別挨我太近……我是想和你說你爸……”

    “別提他！！”喬鎧雙目猩紅，一瞬間才發覺自己失態了，連忙降低了音量：“有空說他，不如說說你這些年都死哪去了。”

    “我……臨時搬的家，走的太匆忙，沒存你的聯繫方式……”

    “你.他.媽的，那天我給你打那麼多電話你為什麼不接！？你好意思說沒存我的聯繫方式！？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喬鎧說著，緊緊的抱住了張擇影，眼淚就一滴一滴的滾了下來，聲音也帶著哭腔。

    “我沒有，小鎧乖，哥哥怎麼會不要你呢，哥哥不是最疼你了？”

    “你騙人！你走了一個電話也不打，一封信也不寄，你就是不要我了……他也走了，我連屍體都沒看見，我媽這些年帶著我東奔西跑，我好想你，很想很想……”

    張擇影沒說話，他仰起頭，眼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落了下來，現在喬鎧抱著他，就像小時候的很多次一樣，那時候他可以給喬鎧避風的港灣，可是現在不行了，那些埋在陰暗深處的陰謀，在淤泥之中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劇毒的迷霧將他層層迷住，那花是鮮豔的，帶刺的，前路迷惘，在一切都是未知的情況下，他不能把喬鎧也捲進來。

    “張擇影，你說話啊，你說句話，為什麼，為什麼……”喬鎧沒由來的一陣心慌，他死死的抱住張擇影，可越是這樣，他越覺的這人飄渺如煙，隨時就會消散，一如很多年前一樣，無論想盡什麼辦法，再也沒有他的訊息，也找不到他。

    “小鎧……”

    你待在我身後就好了，我只想保護你。

    他知道喬鎧的性子，一旦說出來，當年的事就要說個徹徹底底，喬鎧知道後一定會陪他冒著個險，可他們家已經欠了喬鎧一個爸爸，不能在把他也搭進去了。

    張擇影輕輕拍著他的背，兩個人就這麼抱著，喬鎧哭的比他兇，而且胸腔裡一直有股氣憋著提不上來，他特別害怕，就感覺一直這麼抱著，就算心臟貼著心臟，肌膚貼著肌膚，這人也能化成風就散了。

    喬鎧眼睛也是腫的，但他沒和程曜打照面，直接躺帳篷裡睡覺了。

    張擇影回帳篷的時候，沈雲嶠正在玩手機，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眶紅紅的。

    “哭了？怎麼還哭了呢？他欺負你了？”

    “沒有。”張擇影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困了，先睡了，晚安。”

    “晚安。”沈雲嶠抿了抿唇，他很少見到這樣的張擇影，不能說很少，應該說是沒有。

    -

    日出東方，山間霧氣還沒散去，不止沈雲嶠，文娛幾個小姑娘們也早早的起來準備去看日出了。

    張擇影還在睡，沈雲嶠也沒叫他。

    程曜也沒叫喬鎧。

    不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而是因為誰準備表白還帶著個一千瓦的大燈泡！？

    山路不好走，雜草叢生，文娛幾個小姑娘在後麵，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的，程曜本來還擔心人太多施展不開，現在完全不擔心了，那幾個小姑娘想趕上他們也要有段時間。

    “抓著我的手？”程曜把手臂伸到沈雲嶠面前。

    山路確實不好走，前兩天還下了雨，路上泥濘著，沈雲嶠的小白鞋後腳部分已經濺上泥了。

    沈雲嶠把手搭了上去。

    程曜緊緊握著他的手，內心有點澎湃。

    到了山頂，霧氣也已經散去了。

    霞光傾瀉萬丈，暖紅色光束透過雲層向四面八方透了過來。

    兩人的手還緊緊握著，程曜手心已經出了一堆汗了，他怕沈雲嶠嫌棄，想鬆開手，又捨不得。

    “沈雲嶠。”程曜輕輕說道。

    “怎麼了？”

    “……我喜歡你。”

    美輪美奐的場景，就如同愛麗絲的夢遊仙境般，如夢似幻，讓人不忍醒來。

    “喜歡，我？”沈雲嶠愣了一下。

    “就是，那種喜歡……想和你在一起睡覺的喜歡……我可以給你做飯……還可以給你擦小白鞋……還能幫你打理好生活的一切……”程曜本來前天晚上看了一堆文藝表白的話，現在腦子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只能遵從本心的說。

    沈雲嶠：“……？？我又不是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