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多說得很對。”

    一直沒有開口的蒙卡長老終於開口，一開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雖然蒙卡長老對待外人一直是相當溫和的態度，以前也不是沒有外人誤入村子，在魯多主張驅趕甚至殺死的情況，一直都是蒙卡力排眾議保下那些人的性命。也正是因為蒙卡長老的這種觀念，才一直讓村子和橡樹村保持著良好的關係。

    但是這一次，似乎蒙卡長老也真的生氣了。

    居然一改以前懷柔的態度，主動支/持魯多報復的舉動。

    也是，看到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的村子毀於一炬，沒有人還能保持平常心。

    蒙卡長老算是村子裏最早的一批居民，甚至和村子的建立者生活過相當長一段時間，這也是他在村子裏威望如此高的原因之一。

    只有他最清楚這個村子存在的意義，也只有他最清楚怎麼讓這個村子一直存在下去。

    所有人都想要一個能夠安穩生活的地方，沒有人希望哪天狩魔獵人就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門口，把一家老小統統關進籠子裡當成奴隸賣出去。

    對於這些亞人來說，狩魔獵人找上門就是最糟糕最惡劣的詛咒了。

    蒙卡的視線掃過在場所有人，和每一個人對視。他的眼神依舊那麼平和，但是平和深處卻有著什麼在熊熊燃燒。

    那是憤怒。

    “我知道，我現在這樣說會很奇怪，會和我以前的形象很不符合，但是我還是要說：血/債血償，天經地義！敵人強加於我們身上的，不妨十倍百倍還之！”

    蒙卡撐著手杖站起來，緩步走到亞人中間，腳步穩當彷彿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是，我以前是對那些外來人相當寬容，甚至沒有底線的退讓。但是，那是爲了村子能一直存在下去。面對單個的人，我們或許強大，但是面對人類，我們根本不值一提！或許，我們能殺死幾個人，能殺死幾個狩魔獵人，甚至能擊退一兩批軍/隊！”說道這裏，蒙卡頓了頓，視線再次掃過在場所有人，“但是！”

    “但是那對人類來說沒有任何影響，只會讓他們更加憤怒，只會引來更多的軍/隊和狩魔獵人！只會讓所有的半獸人、亞人的處境更加糟糕！”

    “面對人類這個種族，我們實在是太弱小了。”

    “但是，我們也不是沒有底線的！我們在這裏生活了那麼久，我們與世無爭，我們沒有主動傷害過任何一個人類！他們卻來襲擊我們，燒掉我們的房子，毀掉我們的田地，拆掉我們的獸欄！”

    “這是無理，這是憤怒！”

    “在憤怒面前，所有的情緒都應該讓步。因為，血性，是半獸人的骨頭！”

    “我們可以讓步，可以忍耐，但是忍無可忍，退無可退的時候，我們就應該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血性，什麼是半獸人的骨頭！”

    “我們沒有辦法戰勝人類，但是我們有辦法讓他們恐懼！讓其他的半獸人明白，我們並不是生來就低人一等！”

    “半獸人！永！不！為！奴！”

    最後一句話，一字一頓，手杖重重頓在地上，同時也是在場所有人心裏的一次次重擊。

    有什麼被點燃了，所有人的眼神深處有什麼開始燃燒。

    如果說魯多的話讓他們開始憤怒，那麼蒙卡的話就讓他們明白為什麼而憤怒。

    是啊，他們或許弱小，弱小的人面對強者當然應該有所退讓，這是大自然的法則。但是退讓並不是沒有底線，當最終生存的權利都要被剝奪的時候，那麼，見血吧。

    你死我活，魚死網破。

    既然你們喜歡火焰，那就讓你們看看，半獸人憤怒的火焰！

    “魯多！”蒙卡手杖再次點地，“你帶上一半的獵人，去看看村子怎麼樣了！如果還有人活著，千萬一定把他們帶回來，我們現在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同胞了。另外，徹查那些襲擊者的身份！”

    “我要知道，他們從哪裏來的，背後站著的人是誰！”

    “我要讓他們知道，半獸人的憤怒是多麼可怕的東西！”

    “是！”魯多頭一頓，視線掃過洞穴裡的半獸人，點了其中幾個。

    沒有人遲疑，被點到的臉上甚至浮現驕傲光榮的神色，拿上自己的武器站到魯多的身後。

    這不是無意義的暴力，而是爲了自保的戰鬥！

    當憤怒被正確引導，它所掀起的衝/擊，會推/翻原有的一切。

    ······

    阿麗順著箭頭的指引回到亞人村落的位置的時候，已經完全認不出來了。

    火焰已經把所有的一切都毀壞殆盡，房屋、農田、獸欄，所有的一切現在都是散發著焦臭味的黑炭，到處充斥著濃煙，升起的煙柱就算是在數公里外都能看見。

    這個不是什麼好訊息。

    這意味著這個隱藏在叢/林深處的小村落算是完全暴露了。

    總會有冒險者來這裏確認檢視，他們會發現亞人生活過的痕跡，然後聞風而來的狩魔獵人就會在這裏掀起一場徹查亞人的狂潮。

    更多的人會被波及。

    阿麗已經能想象那是一場怎樣的鬧劇了。

    相比於那些亞人，人類終究是另外一種生物，更加複雜，可更加可笑。

    但是就是這麼一個可笑的種族，現在還是大陸的統/治者。

    這種情況什麼時候回改變嗎？現在人類沒有一點頹勢，魔力的研究已經從實體向概念深/入，對於大陸的探索也已經不再滿/足於觀察。

    聽說已經有國/家準備向着無盡海洋出發了。

    大概只有無可抵擋的天災才能摧毀這樣一個強大的種族吧，就好像過去毀掉獸人聯合帝國的那場天災一樣。

    阿麗漫無目的地聯想著，只有這樣他纔不會過於緊張。

    相隔幾個小時重新踏上亞人村莊的土地，但是周圍的景象卻已經天翻地覆。

    一抬手撐開一個魔力護罩，阿麗抓緊時間開始在廢墟里搜尋起來。

    進/入“真理大殿”的通道的形式並不固定，有的時候是一扇門，有些時候是一段樓梯，還有些時候甚至是一面鏡子也不一定。

    “通道”指的只是開啟“大門”的術式，而術式，理論上是能依附在任何介質上的。

    魔力感知張開，村子裏的魔力環境有些混亂，大概還是羅羅諾拉戰鬥留下的餘波。

    一點一點撫平這些混亂的波紋，阿麗終於找到了另外一個穩定的魔力環境，正是“通道”特有的魔力微環境。

    那是爲了維持“通道”的穩定而出現的微環境，阿麗不太清楚原理，但是知道這個技術的難度難以想象，或許窮盡人類之力能完成，但是絕對無法這麼輕描淡寫。

    能這麼做的，或許只有神明，還有幾乎無所不能的“真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