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在找你。”

    江天林回答了零的問題。

    以往幾次交流都是直接透過聲音，這次是兩者第一次見到對方的真實面貌。

    對於共用一個靈魂的兩個意識來說，身體上的外貌都是次要的，意識的本質纔是區別兩者的根本。

    “我希望，從你的手裏拿到力量！”

    短暫，但是在某些角度看來又顯得過長的沉默。

    零的聲音再一次在江天林的耳邊響起。

    “你明白你自己在說什麼嗎，你清楚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嗎？”

    零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感情，但是江天林能夠感覺出來一種類似於驚愕，然後是一種類似於失望與無奈的情緒。

    零不希望他做出這個選擇？

    “我會變得和你一樣嗎？”江天林問道。

    零沒有給出回答，或者說，它已經給出了回答。

    “就算是這樣，我也還是想要力量。”

    “為什麼？”

    這一次零的回答很乾脆，幾乎是江天林話出口的瞬間，它的聲音就在江天林耳邊響起，以至於江天林甚至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即使會變成我這樣也沒有關係嗎？”

    “即使是失去作為人的資格也沒有關係嗎！”

    江天林還沒有做出回答，零的質問就接踵而至。

    又是短暫的沉默，只是這一次，沉默的不是零，而是江天林。

    光團緩緩下降，落地，緩緩變形。大約兩個呼吸的時間，一個發著白光的模糊人形站在了江天林的面前。這是零的意識本體，但是江天林依然弄不清楚零到底是什麼。

    看上去不像是人類，但是其行為究其本質卻和人沒有什麼兩樣。

    良久，江天林的思考獲得了結果。

    “沒有關係！”

    他看著模糊人形眼睛的位置，聲音裡透著一種堅定。

    從出生開始，他就隱隱有著一種感覺：自己和周圍人總是不太一樣的，從小小的時候就不喜歡哭，因為很難理解恐懼是怎麼一回事。然後長大一點了，終於發現自己在痛覺上的缺失，但是並不認為這是一種缺陷，因為在當時的環境下，那或許更像是一種救贖。

    再長大一點，又發現自己在情感上的缺失，對於他人善惡的遲鈍讓江天林吃了不少苦頭。

    這個時候，江天林終於開始考慮，自己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了。

    太多非人的特質出現在自己的身上，於是他開始遠離會讓自己顯得另類的人群。

    逃避可恥但是有效。

    再然後，就是那個恍若精靈一般的美少女，以及直到現在也沒有辦法忘掉的夜晚。

    真是一場噩夢，但是也讓江天林第一次開始正視自己的這份異常。

    既然很早以前或許就脫離了人類的範疇，那麼，就算真的成了非人又怎樣呢，情況會更加糟糕嗎？反正自己對於這裏的人來說，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外來者，就算是披著人皮的怪物也沒什麼可驚奇的。

    “如果這就是你的願望的話。”零的聲音漸漸遠去，模糊人形緩緩後退，“基於最高準則，我沒有反抗你的許可權。”

    “如果這就是你所期望的，那麼久接受吧，希望你不會後悔。”

    “第三指令集，開放。”

    資料洪流把江天林淹沒。

    ······

    羅德爾城，冒險者協會羅德爾分會，披著深色斗篷的纖細人影走進大廳的時候，沒有引起任何一個人的注意。在羅德爾分會，這樣掩人耳目的人並不少，畢竟不是所有的冒險者都招人喜歡，也不是所有的冒險者都是公善良民。

    冒險者這個行當，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遊/走在灰色地帶裡的影子。

    人影一路上沒有任何停留，目標很明確地指向櫃檯。

    “薇薇婭，你又來了！這周都是第四次了！”櫃檯後面年紀大約二十上下的年輕服務生看著兜帽下面那張年輕得過分的面孔，有些關切地問道，“短時間裏接這麼多委託，你很缺錢嗎。”

    “也不是缺錢，就是想趁正機會多賺一點。”

    薇薇婭沒有掀起自己的兜帽，而是直接從斗篷裡面摸出幾卷委託檔案。

    “這是憑證，上面有委託人的簽名，賞金我已經拿到了，就是過來登記一下。”

    冒險者要提升自己的紋章等級，唯一的辦法就是完成委託，只有完成了足夠多的對應等級的委託，協會纔會稽覈該冒險者的能力，然後判定時候提升紋章等級。

    因此，在協會登記自己完成的委託，就成了一項挺重要的工作。

    服務生接過委託書幫薇薇婭進行登記。

    “對了，姐，之前我讓你幫我留意的人···你有什麼發現嗎？”

    這幾乎是薇薇婭每一次來都必問的了，前幾次服務生都是含糊其辭就混過去了，但是這一次似乎行不通了。

    薇薇婭拿了一卷圖紙出來，上面是一個年輕男人的畫像，只有正臉。

    但就算是這樣，服務生也認出來了，就是她曾經接待過的那個魔術師！她見過的最年輕的魔術師！

    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服務生知道，就在幾天前的獸潮保衛戰裡，那個年輕小哥也大放異彩，一個人殺掉了將近十頭魔獸也魔獸亞種！按個人戰績計算，幾乎是羅德爾城最高的一個！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過來領取自己的賞金。

    服務生看到畫像瞬間的反應落進薇薇婭的眼中，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迷迷糊糊的女孩，很容易就理清了思路。

    “姐···你是不是見過他！”

    服務生看了薇薇婭一眼，頓了頓，點點頭：“但是你知道的，我們有規定，不能隨便洩露冒險者的情報，這種事情很嚴肅的。”

    “就沒辦法通融一下嗎！姐！他對我很重要的！拜託你了！”

    薇薇婭眼見服務生開始猶豫，立刻趁勝追擊。

    看了看薇薇婭，再想想她這些天的表現，看上去也不像是會對那個年輕人做出什麼威脅舉動的樣子，心裏升起一個辦法。

    “這樣吧，我這邊臨時發起一個委託，你完成了，我就告訴你他的情報。”

    “什麼委託！”聽到服務生願意告訴自己，薇薇婭眼睛幾乎都在發光。

    “跑腿。”

    服務生從櫃檯下面翻了翻，拿出一袋看上去就分量不小的口袋放在桌子上，袋子放下的瞬間裡面穿出來清脆的碰撞聲。

    聽上去像是一整袋金幣！

    薇薇婭有點發愣，這樣一整袋金幣是多少錢？

    至少也有五千吧！

    “這就是我要你送的東西，這是一個冒險者的賞金，但是他一直沒有過來領，那就乾脆讓你送過去了。”

    “放心吧，我不會做那種騙人的事，這裏麵的賞金數量絕對夠。地址我寫給你。”

    “你送完賞金回來，我就告訴你，你找的人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