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正值秋收之際，今年顧王朝境內風調雨順，加之政令得當，不少地方都傳來了大豐收的好訊息。

    百姓安居樂業，農事豐收，對於任何朝廷和君王來說都是最值得欣慰的好事。這不僅能讓國力得到保證，在國家戰急之時無缺糧少馬之虞，更能讓地方百姓安於當朝統治，不起謀反之心，於內政、外戰都是天大的喜事。

    很快，地方收繳的稅收就源源不斷地拉到京都裡來，整個都城這幾天都熱鬧非凡。

    今日，顧子宸更是突然來了興致，決定親自來到國家糧倉，觀看稅收糧入倉。

    一車車滿載著大批糧食的車輛緩慢而謹慎地在筆直京都大道上行進著，車旁恪盡職守的守衛們即使已經進入了京城也不敢放鬆警惕，生怕稅糧出半點差錯。

    整個國家儲備糧倉被單獨劃分在一片平地之上，周圍修築了高高的牆壁來進行基本的防禦，門口守衛著八個嚴陣以待計程車兵，糧倉內部更是安排了近百精兵組成了數個固定哨和流動哨作為警衛。整個糧倉可謂是戒備森嚴，時刻提防可能出現的不軌人士。

    顧子宸就站在糧倉最高處的瞭望臺，遠遠就眺望到了不斷靠近的糧車。

    “胡總管，朕看著這些糧食，心裏高興地很啊。”顧子宸躊躇滿志，不由得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胡春甲忙道：“今年的豐收，與陛下您治國有道脫不開關係，天下人都會為此高興！”

    顧子宸爽朗地哈哈一笑，耐心等待著走在前面的幾輛糧車入庫，看到空車重新出了糧庫後才滿意地下了瞭望臺，起駕回宮。

    為慶賀今年秋收大豐收，顧子宸特別在宮中舉辦了晚宴，邀請了朝中不少重要的大臣。

    “申大人！”

    申秋聽得顧朗琪在身後喚自己，便停下腳步回身，朝他一笑，道：“顧大人有何事？”

    顧朗琪被申秋突然而來的明媚笑容晃了下眼，一時腦中一片空白，好半會兒纔想起來自己叫他所為何事。

    “申大人現在可否是要前往晚宴處所？反正我們皆是孤身趕路，不如結伴可好？”

    顧朗琪忐忑地問道。他不確定申秋會不會同意，因為申秋的復仇計劃是要跟顧子宸親密，貿然與他顧朗琪走得近了反而不利於計劃實行。

    可他心中實在是念著申秋，終究還是忍不住趕上了他的步伐，希求能有更多時間與他單獨相處。

    沒想到申秋居然一口應允，這樣顧朗琪驚喜地很，趕忙隨著他走。

    兩人一路斷斷續續地閒聊，都不覺得氣氛尷尬，反而交談地很融洽。

    “對了，申大人，我記得你的生日，好像就在三日後吧？”顧朗琪道。

    申秋挑了挑眉，心中有些驚訝。說實話，他自己都不記得每年要給自己過生日了。難得顧朗琪還記得這個日子……

    他心下一陣感動，道：“是啊，到時候顧大人可要賞臉光臨陋居，我們一同喝酒慶祝一番！”

    顧朗琪點點頭：“這是自然，到時可別怪哥哥喝倒了你。”

    申秋哈哈大笑，正欲反擊幾句玩笑話，胡春甲的聲音從一邊響起了。

    “兩位大人交談如此愉快，是在聊什麼話題？”胡春甲笑眯眯道。

    申秋：“沒什麼，只不過一些繁瑣小事，就不勞胡總管費心了。”

    胡春甲仍是笑眯眯的模樣，沒再繼續追問，朝兩位大人一拱手，道：“皇上讓咱家前來迎接二位大人，請大人們隨咱家來吧。”

    “那就有勞胡總管了。”申秋和顧朗琪閉了嘴，沉默地跟在胡春甲身後往殿中去。

    兩人到達時，到的大臣還不多，連皇上也未曾露面，整個大殿雖被裝飾地豪華富麗，卻仍有一種冷清之感。

    兩人挨着在距離皇上最近的位置落座，申秋不禁一陣恍惚，當年自己還是沈魏琛的時候，也曾在酒宴上與顧朗琪緊挨著坐於此座。那時的顧子宸也不知怎麼了，變著法地辱罵自己，後來還被自己激怒，差點強要了沈魏琛的身子。

    他閉上眼睛微微搖了幾下頭，把那些雜亂的思緒請走。再睜開眼睛，眼底又是一片清明澄澈。

    現在他的身份是申秋，顧子宸面前紅人，無須再怕。

    只消一盞茶的功夫，大臣們便紛紛談笑著踏入殿中，顧子宸也很快出來坐於首位，召出宮廷舞樂團的時候舉起一杯酒飲下，宣佈晚宴開始。

    酒席仍舊是觥籌交錯，歌舞歡騰。申秋不勝酒力，每次敬酒回酒都只是小抿一口，雖是有些醉意，倒也沒出什麼大問題。

    “你這賤婢，姑姑們是如何調教你的？！倒個酒都倒不穩，嫌自己命長嗎？”

    申秋聽聞這尖細的公公聲音，抬頭望向首位，只見一個宮女打扮的人正背對著殿門朝皇上不停磕頭，一邊磕還一邊帶著哭腔道：“賤婢該死，賤婢該死，求求皇上念在小月平日服侍得當的份上饒賤婢一條命……”

    顧子宸倒是低垂著眼，手中晃著未滿的酒杯，若有所思。

    看見這個宮女如此拼命求饒的卑微模樣，申秋不禁想起了幾年前的自己。那時的自己，何嘗不是卑微到塵土裏，用盡全力爬上高位，只爲了接近顧子宸完成復仇呢？

    “皇上向來大度，這宮女一時手抖，還請皇上網開一面吧。”申秋也沒想到自己真的會出聲求情。他平日絕不會管這些螻蟻一樣人的閒事的，也許今天被這酒灌糊塗了吧。

    顧子宸抬眼看他，微醉的眸裡暗潮翻涌，喃喃重複：“朕大度……？”

    說罷，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道：“罷了，申大人說得對，罪不至死。這婢女的臉朕記得，她服侍的時候總是聰明得很。你起來吧。”

    那宮女立刻又磕了幾個頭，站起身來繼續服侍，還朝申秋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

    申秋並沒注意宮女的目光，因為他聽見了更令他在意的東西。

    若非練功之人耳力超群，絕聽不見十步開外顧子宸用極低極低的喃喃自語。

    “我原諒了她，誰來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