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可描述的事
沈魏琛走向軍營的時候,整個腦子裏都是老將軍的話,雙手緊緊的攥著長纓槍,精鋼煉成的長纓槍竟生生被攥出一個掌印來。
“皇上性子急躁,最忌諱身邊有心思不純的人,你莫要做多錯多,只做皇上讓你做的事。”
“你內家功夫雖然不深,但是手腳功夫不錯,性子也淡漠我相信你的為人。但是有些話,你一定要守住了嘴巴,不然王爺和你便會引火燒身!”
“不要爲了一時的意氣毀了自己的一生。”
…
有些話停在耳朵裡沈魏琛不得不信,老將軍雖說的極為隱晦,就連絲毫不滿都謹防慎微的沒有透露,但就是那或許謹慎的叮囑,讓沈魏琛再次堅信顧子宸就是和昏君,八年而來等的就是這一刻!
沈魏琛放緩腳步,看著那明黃的主賬,雙手忍不住搓動把手心激動冒出的汗水給搓掉,輕呼了一口氣,剝開了珠鏈。
“屬下沈魏琛見過皇上!”一進帳篷沈魏琛便直直的單膝跪下,鬢角流下汗水劃過臉頰滴落在地上,沈魏琛盯著被汗水浸溼的地面,手緊緊的攥著樹立在一旁的長槍,又是一層指印。
血海深仇在沈魏琛心底翻滾著,他死死地咬著牙,倘若這時有人細聽便能聽見牙齒用力擠壓發出細微的聲音。
“嗯。”座上慵懶倚著靠背的顧子宸翻動書頁,一眼也沒看沈魏琛。
沈魏琛不敢自作主張站起來依舊直挺挺的半跪著,如同老將軍所吩咐的,他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會牽動顧朗琪,想到那人沈魏琛的眉眼都溫柔起來。
“今夜你就留下來守朕。”顧子宸餘光掃了一眼長槍上沈魏琛緊攥的地方說了話後便換了本書走到榻上歪歪的斜著。
沈魏琛站起來走到帳篷的一角,連一個眼神都不敢往顧子宸那處瞟,他生怕瞧上一眼手便攥不住手裏的長槍要將顧子宸刺死。
黑夜總比白天要來的快,寒風的呼嘯著夜晚披裳而來。此時的沈魏琛,依舊是筆挺的站在帳篷上的一角。
不遠處的顧子宸睡得香甜,甚至發出了細微的鼾聲,沈魏琛攥著長槍的手又用力幾分,月飛風高殺人夜,錯過了這一次,就很難再有下一次了。
沈魏琛這樣勸說著自己,可突然,白天老將軍的話在他耳邊響起“最忌諱身邊有心思不純的人。”
忽然間沈魏琛背間的衣服全被汗溼,一個殺兄弒父上位的皇帝,怎麼可能會在只有一名侍衛的情況下安寢。
沈魏琛感覺長槍上溼漉漉的,只是一瞬的考量,整個人就彷彿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月色朦朧的從黑雲中冒出頭來照進帳篷裡,在沈魏琛看不見的陰影處,本該熟睡的顧子宸露出了一個細微的笑容。
一般帝皇雞鳴而起理政,可沈魏琛看那昏君睡到日上三竿才懶懶的伸了個懶腰,此時珠鏈被掀開微微作響,一個麵敷白粉的太監腰躬得很低走進來:“皇上,奴才來給您侍弄更衣。”
顧子宸揉了揉太陽穴,手虛抬著指了指沈魏琛:“讓他來。”
那太監也不說什麼,只是將手裏的衣服交給沈魏琛,直到他抬頭的時候沈魏琛纔看見那張敷著厚重白粉的臉笑得極其的假,就彷彿是一張假面蓋在臉上:“麻煩大人了。”
沈魏琛先是被太監嚇得心裏一咯噔,隨後黑了臉略略咬牙說道:“屬下還沒試過為人侍奉穿衣。”
顧子宸輕哦了一聲,慵懶的抬眼看著沈魏琛:“朕是連你一個小小的侍衛都使喚不動了嗎?”
年輕的皇帝聲音極為平緩,但是服侍多年的太監胡春甲自然是知道這是皇帝發怒的先兆。
胡春甲用力拉出沈魏琛的手將衣服放在他手上:“大人好好為皇上更衣。”那枯瘦的五指攥得沈魏琛手心生疼,沈魏琛抱住了明黃的衣袍還怔愣在胡春甲極大的手勁裡。
太監輕輕捻起的蘭花指將薰香點燃,隨後粲然一笑不少白粉掉落:“皇上,奴才去給您著人抬熱水來。”
顧子宸沉沉應了一聲,虛抬手臂示意沈魏琛給他更換洗浴的衣服。沈魏琛看著手裏布料極好的衣裳,心裏譏諷的想著:‘多少百姓衣不蔽體,你這昏君倒好,洗澡都要穿著衣服洗!’
“還等什麼?”手臂抬累了的顧子宸斜睨沈魏琛一眼。
沈魏琛放下手裏的長纓槍,給顧子宸更換洗浴時穿的衣服。隨沈魏琛脫去衣服又換上衣服,顧子宸都只是盯著長槍槍桿上淺淺的手印,又在沈魏琛察覺之前收回視線,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胡春甲很快帶著幾個士卒抬熱水進來,沈魏琛正好在給顧子宸繫腰間的絛帶,幾名士卒看見這幕立刻低下了頭不敢再看。
沈魏琛起身扶著顧子宸進浴桶的時候,只看到幾個黑漆漆的頭悄然離開帳篷。
顧子宸穿著衣裳泡進浴桶裏,沈魏琛隱隱看見衣裳底下有些黑色的條紋在蠕動。
“給朕按摩,胡春甲,你教他。”顧子宸靠在浴桶裏享受著熱氣蒸騰的舒適說道。
“我?”沈魏琛驚訝的出了聲,甚至呆呆的指了指自己。
胡春甲不等脾氣暴躁的皇帝陛下再說話,便輕柔的拉著沈魏琛的手搭在顧子宸肩上,指著一處地方聲音尖細道:“沈大人就是這裏,您輕輕的揉捏。”
沈魏琛深吸一口氣,死死的咬著後牙跟,一時間用了極大的力氣揉捏顧子宸肩上的筋。
劇烈的抽痛感讓原本安逸坐在浴桶裏顧子宸猛地竄起來,雙目怒視沈魏琛手指都快戳到那身形單薄的小兵鼻子上:“你個混賬是想疼死朕嗎!”
沈魏琛立刻直直半跪在地上:“求皇上贖罪,屬下就是一個粗人,弄痛了皇上,皇上還是讓胡公公來吧。”沈魏琛眼觀鼻鼻觀心淡淡說道。
顧子宸怒及反笑,轉身又坐回浴桶當中,也虧得這浴桶夠深,不然水早就撒光了:“朕現在還覺得挺舒服了,來,你繼續讓朕看看你還能有多本事。”
胡春甲聽了顧子宸的氣話,有些想笑但是功力頗高忍了下來,只是又有些白粉灑落下來。
沈魏琛覺得這昏君真是荒唐,對著顧子宸的後腦勺皮笑肉不笑的應了句遵命便繼續給顧子宸按摩。
皇帝陛下此起彼伏忽重忽輕的痛呼在帳篷裡響起,胡春甲看著顧子宸分明已經憋到極致的臉頰輕笑一聲後離開帳篷,卻發現帳篷外全是偷聽的將士。
難得今天大總管心情好沒有生氣,饒了那些將士一命,那些將士可就大大的發揮了自己的用處。
不到一個時辰,整個軍營的人都知道皇帝的帳篷里正做著不可描述的事,就是那個調去皇帝帳篷裡值守的沈魏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