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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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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融體

    身邊傳來刻意的咳嗽聲,他倆一同舉頭望著門口出現的斯科特。

    “我可聽見了,”斯科特手指一搖一搖地指著他們,“下次你們提前一點商量逃課的問題好嗎,給我的課堂留點面子。”

    “抱歉斯科特導士,這可是他勾/引我的。”卿把黑鍋甩給了冀。

    “並非本意。”冀故作委屈,其實並不介意。

    斯科特把卿招呼到自己身邊,他們都在實驗教室的中央平臺上集中了,虛擬影像剛剛開啟,基因庫裡的各個面孔都出現在他們眼前。這些同學們圍坐在中央平臺的一邊,平臺的正中是實體的裝置和懸浮座椅,斯科特走上去站著,他這樣進入了攝像。卿沒有上去,留在一邊假裝自己不存在,而冀跟著斯科特走了上去。

    “大家好,今天我們講融體的血液特性。”斯科特做了簡單的開場白,手掌在面前一劃,推出懸浮著的映像螢幕,“上次課是融體的基本定義和異能概要,誰來給我重複一下?”

    反正沒人看得見自己,卿也就很坦然地仔細觀察著這群人,虛擬影像和真人幾乎無異,只是投射來的是半身而已。她打眼關注的自然是刀鋒,他正迴避著斯科特的目光打量,一副“叫誰千萬別叫我”的樣子,結實的身軀堆在那一處顯得很窘迫,卿看著他好想笑。

    “刀鋒。”斯科特明明早就盯準了他。

    “嗯……”刀鋒舔舔嘴唇把目光丟給業,然而對方一直在埋頭寫著什麼不理他,他又去看純,純在那和他對口型,斯科特轉臉瞪了她。

    “我可以用自己的話說嗎?”刀鋒打馬虎眼。

    “你說。”斯科特決定信他一次。純這時又在跟他擠眉弄眼了,卿在一邊看得好有點不爽。

    純指著冀,刀鋒恍然。

    “就是冀這樣的。”刀鋒特別實在地回答著,業聽後放下筆捂住了眼睛,純也叉腰嘆氣。

    冀用眼神對他表示要說得再清楚一點。

    斯科特早猜到他答不上,但是也點頭承認他是對的,然後說:“冀這樣確實很典型,但是刀鋒,這是喬瑟夫上次說過的答案,喬瑟夫?”

    “啊?”喬忙把嬉皮笑臉的表情收了。

    “下次沒記住就不要勉強了,我的經驗已經告訴我,你們大多隻會記得最簡短淺顯以及別人回答過的錯誤答案。”斯科特講話很有耐心,“這個問題我們不過多拖沓,因為你們確實只需要能認出來。可是現在整容業發達,想分辨出真正的融體並不容易。然而他們的血統卻是非常寶貴的基因資源,對於很多人體半機械合成技術、醫療病理乃至生化武器方面都有著很重要的作用,分辨真正的融體也就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了。”

    斯科特給出融體相關的記錄影像:“我給刀鋒和喬瑟夫重複一遍,艾妮也要注意,融體不但髮色瞳色照你們說:黑得純粹。而且瞳孔具有吸光性,角膜乃至一切透明的人為附著物都無法在瞳孔處反光。此外,融體還能夠在黑暗和濃霧等可見度極低的環境下清晰地看到外界事物。他們的面板是十分光滑的,肉眼很難見到毛孔,體毛非常稀少,汗腺極不發達……”

    斯科特的講解基本是按照螢幕上的影像,而冀就在那靜靜坐著不動,喬一直盯著冀渾身看。卿作為圍觀者也有點受不了他那不懷好意的注視,難以想象冀是如何在這樣的視線下始終保持微笑的。但是她看了一圈,發現還不只是喬瑟夫直勾勾地盯著他,幾乎所有人都在盯著冀,業沙漫那雙猛禽似犀利的眼神也在碎髮下向冀拋去,大眼睛的次也也一樣非常認真地在他身上四處瞅,好像在把斯科特所說的一一對號入座。

    “但是最重要的一點區分是,他們所具有的融合能力,也就是上節課第二節的內容,零。”斯科特這回點了一個什麼都能答上來的人。

    “融合是完全自生,為融體所特有的,透過和被融合者的身體接觸、血液交換、唾液血液交換,借用被融合者異能形態而釋放出的一種禁術——”零一字不差地背出,然後看著其他人道,“禁術本身突破強度、聚速、控力三重判定標準,而融合起始階層為禁術,所以不需要在定義中強調三標分階。如果有任何人需要這些補充的話。”

    “非常感謝,”斯科特對零點點頭。

    “導士導士!異能是怎麼回事來的?”艾妮打岔。這個問題在旁的人看來屬於常識,聽她一問,立刻疑惑的疑惑,不屑的不屑。

    “沒事,這樣的問題任何時候都可以問。我簡單地說一下,我們的異能基於自身可以吸收轉化勢質的先天能力。勢質無處不在,可以被一些特異的類人種族吸收並轉化為“勢能”,勢人的這份能力,就是從這些類人種族的基因中獲得的。三族時期勢質曾微量地存在在空氣裡,但主要的儲量在地殼中。遠洋之戰地殼被撕裂之後,大量勢質被釋放到了空氣裡,現在空氣中的勢質含量已經非常高了。”斯科特邊闡釋邊加以肢體動作,“我們的人體將接觸到的勢質以一定速率和容量吸收,自動將其轉化為‘勢能’,這些‘勢能’被人有意識地輸出體外,才展現為多種形態的異能。”

    艾妮聽著直晃腦袋。斯科特確認她懂了,接著道:“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們開始進行今天的課程內容。”

    冀回頭看著卿,卿感到自己可以讀進他的大腦了。

    “帕洛師士來的時候,應該有好好幫助你。”卿聽到他的聲音。

    “帕弗裡爺爺透過融合使用‘深寒’擋住了我爹爹,另外還幫我開啟了咒術法陣,他的法陣強度非常高。”卿在腦內對他說著。

    “帕洛師士無法獨立使用咒術,他只是在用融合增強你的力量,法陣只有你能夠開啟。”

    卿咬著嘴唇:“我只知道帕弗裡爺爺使用的是身體接觸,不是很明白血液唾液交換。”

    “那可有點噁心。”冀眯眼。

    “不介意喲。”

    “血液交換應該很好理解,只要使用者和他要使用的那種異能的擁有者把傷口對接,類似於血液感染。而唾液血液交換,就是透過使用者啃咬對方,喝下對方的血液,就可以使用對方的異能。”

    冀答完後故意舔了一下嘴角,卿下意識地嚥唾沫。

    “冀你在看誰?”喬突然說。

    斯科特頭也不回地揉了一把冀的頭髮:“該你上場了。”

    “還能是誰。”純扣着嘴巴對喬說,喬大張著嘴巴和她做口型:“她丫有本事搗亂怎麼沒本事出來?”

    刀鋒一開始沒明白他們什麼意思,直到業甩給他一個眼神他才突然明白卿也在圍觀,急忙坐端正。

    次也低頭記筆記,一邊不斷地對他們嗤之以鼻,艾妮剛剛一直在無聊地戳著自己的酒窩,這會兒睏意上來就打了個哈欠趴下了。

    冀在斯科特的要求下挽起袖子,將雪白的裸臂遞給他,斯科特把儀器扣在冀的手臂上,數根細小的針管隨著儀器開啟而插進他的面板。

    “不會痛嗎?”卿用讀心術問道,她發現冀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這種技術非常成熟,並不會給實驗者帶來痛覺。”冀也無聲地迴應,“有興趣可以來試試。”

    卿還真的有點想試試。

    鮮血順著儀器的透明管道上升,它其實是一臺小型迴圈機,血液在影響了各種指標後還會再注回冀的身體。

    “血統純度本質上是指血液中所能溶解的勢質量高低,血液中勢質溶解度越高,則血統越純。一旦溶解度達到飽和,這個人的異能階度也就不能繼續上升——所謂高等血統的溶解度非常不易飽和。在已知種族中,勢質溶解度最高的血統就是川族融體,當然也只有川族存在融體。”斯科特開啟新的介面,一併將冀的血液測量指標展示給他們,“不過,其他種族中純血種的溶解度未必低於所有的川族融體,上次我們展示過的艾妮的血統,其純度就明顯高於大多數記錄在冊的高等血統人員。”

    艾妮聽到他誇自己,立刻就不困了,得意地衝他們揚著下巴。

    “我的血統會不會也要展示?”卿又把問題拋給了冀。

    “導士會提前徵求你的意見,嗯……他這次真沒有徵求我的意見,不過,”冀想著,“他應該暫時不會請你展示,畢竟要更熟悉些纔好提這種事。”

    卿眨巴眨巴眼睛看著那個儀器的測定,雖然之前沒有接觸過這種東西,但是從周圍人的眼神中她大概可以判斷出冀的血統肯定要在“融體”這個詞前面加上不少的形容。

    “目前學術界普遍認為融體即是川族的純血種,然而川族本身就是多民族混血,融體的出現理應屬於一種變異,融體在川族中出現的頻率極低,但是融體也按照純度差別分三六九等。”斯科特瞄著儀器顯示的不斷攀升的數值,“依照出現頻率,融體分為數十年一遇、數百年一遇,千年一遇等多種分層,意思是說——同等純度的融體大約每幾十年、幾百年、上千年才能出現一個。同一時間出現很多融體的情況是存在的,但是在川族人口總數中所佔的比例來講,仍舊是鳳毛麟角。”斯科特等他們差不多記好筆記,“次也,你有話要說?”

    “是的,我一直好奇現在記錄在案的血統排行情況。”次也亢奮得坐不住,一邊說一邊搓手,“上次在檔案館我查到了相關資料,帕洛師士是目前血統記錄的保持者,甚至超過了‘源流’張師士,不、何止是超過了張師士,師士和他中間還差著好多人,那為什麼張師士纔是‘源流’?”

    “血統純度不是衡量勢能的指標,而是衡量勢質在血液中飽和度的指標,張師士雖然沒有無與倫比的純血統,但是他透過後天努力獲得了絕對強大的勢能。”斯科特說著給他展示了張和帕弗裡的純度對比,以及勢能對比,“如果一個人擁有頂尖的先天血統而不進行足夠的勢能培養的話,他只能是個庸常人等。而一個先天不足的血統就算再怎樣努力,他也無法成為‘源流’這樣重要人選,但是他至少可以另闢蹊徑,將自己的社會地位提高到和高等血統等同。”

    次也陷入沉思。

    “說道帕洛師士,他的確是目前有登記的脈原大陸血統記錄保持者,五百年一遇的超級融體。由於溶解度飽和後,再加高異能的強度會對人體造成幾乎不可逆轉傷害——也就是會產生反噬。所以禁術這種異能並非高等血統以外的人所能夠駕馭,人們自然也對禁術知之甚少。”斯科特沿著次也的問題拓展,“帕洛師士被譽為脈原大陸的禁術權威,根本上得益於他的血統。不過,帕洛師士的純度記錄也不是短期內無法打破的。”

    他關掉了冀手臂上的迴圈機,數值停留在一個位置,但是每個人都知道,如果他不關掉機器,這個數值還會繼續攀升。

    “這個溶解度已經超過了帕洛師士的飽和記錄。”斯科特將冀的測定結果和帕弗裡以及張擺在一起,“但是據‘脊椎’和央京的共同審定,冀的血液飽和度到現在還是未知。”

    所有人再一次把目光聚焦在冀的身上,冀默然對他們報以微笑。

    斯科特嘆了口氣,道:“他這樣的融體出現機率,至少是千年一遇的。”

    -

    冀想,自己還是沒有猜中斯科特的意思,既沒有一上場就給大家留下深刻的課堂印象,也沒有如願當上助教,甚至連話都沒有怎麼說上,可能自己只是來當教具的吧——“教學道具”這個形容真是又心酸又準確。

    他覺得挺不值,倒不如跟卿逃課了。不過一點都不賺回來也很不甘,於是主動把頭湊到斯科特身邊求他摸摸毛,斯科特倒也遂了他的意。

    “怎麼,不樂意當道具嗎?”斯科特一副“我是抬舉你”的口氣。

    “只是覺得,要能發揮比道具更大的作用就好了。”冀溫吞吞地道。

    從血統飽和度到不同純度融體融合程度、血統遺傳性再到三標估值最後七嘴八舌的討論會。一堂理論課內容緊湊,時間卻不過半個多小時,最後由斯科特關掉虛擬影像宣告了課程的結束。卿回想著內容的資訊量卻沒感到有任何不適,她的家庭教師也喜歡這種緊湊的模式,但是她從刀鋒的臉上看出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樣的進度。

    她看著剛從斯科特那領完賞的冀向自己走來,卿一時不好意思再提玩的事。他在上面像個道具似的被擺弄來擺弄去,即便偶爾得空,稍微活動了一下,也多半離體力透支不遠了。斯科特對冀的做法簡直像父親對孩子,一點也不客氣地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

    冀著實有些疲乏,但他也立刻想到了別的辦法去吸引這個新來的小姑娘,看似短暫的接觸已經足夠讓他對人的性格有了個大概的掌握。

    卿這時又讀不到他的想法了。

    冀先沒有叫上卿,徑自走到門外,然後才瀟灑的一轉身,向她遞出手:“跟我來!”

    卿沒有半分猶豫,拉住他的手便從教室蹦躂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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