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回絕
“忍住!加油!”是卿的聲音。
“啊哈……嗓子好癢,感覺好難受……”娜爾的聲音。
刀鋒沒急著進去,他在玻璃門外探頭,看到了娜爾很有特點的紫色頭髮,但是卿被儀器擋著看不到臉,只能看到她在調整投影的畫面方向。
“現在可以看清上面的字嗎?”卿指著圖片。
“看得清……”
“讀一遍。”
“……我眼中所見的一切非真,以我口所言的亦非真。此界萬物迷障,無以為真真假假,皆相對而視之,巧辯而信之……”
她念了好長一段,卿叫了停。
“看得懂嗎?”卿問,娜爾搖頭。
“我也不是很懂,但這是我昨天背的真言咒,功能是強迫別人說實話。”卿說著關掉了圖片,“能順利讀下來就說明頭腦很清醒,你成功透過今天的測驗了,娜爾。”
娜爾鬆了口氣,然而她一瞬間警覺起來,回頭猛瞧見門口的刀鋒。
刀鋒被她突然一盯也嚇了一跳,明明還是白天,那雙眼睛卻亮得像兩道利刃。
卿也發現了他,他趕快推門進去。
“你為什麼在這裏?”娜爾表現得非常防備。
“看來集中注意力在思維上,還是會對感知產生不少影響。”卿對她說,“按照昨天的測試結果,應該在刀鋒距離實驗室一個拐角之前就能發現了。如果是無思維的進攻狀態,靈敏度還要再高上幾倍。”
“正好刀鋒來了,我們做最後一個測試讓他看看吧。”卿說著到桌子上拿起一把刀。
“我覺得我的狀態不太好。”娜爾仍舊很迴避刀鋒。
“沒關係,這個測試與狀態無關。”卿說著突然轉身將刀向娜爾的胸前刺去。
“喂!!”刀鋒正要拉住她,娜爾卻霎時將刀鋒往外一推迎著卿的刀刃頂上去。刀鋒猝不及防地挨這一推,居然直接飛出去幾步遠跌倒在地上。
“卿!!”刀鋒大驚失色地看著她的刀戳在娜爾胸前。可是接下來的情況讓刀鋒徹底懵了,卿退後一步舉起手,那把刀居然彎折成了鉤子形。
“成功。”卿把刀交給娜爾,娜爾輕輕鬆鬆把它掰回直的。
卿非常高興,蹦蹦跳跳地來到刀鋒面前拉他起身。
“這是怎麼回事……?”刀鋒這個時候纔開始注意剛剛娜爾推自己一下時那恐怖的力道。
“特訓,娜爾會和我一組。”卿信誓旦旦地說。
刀鋒尷尬地擠出笑容。
“卿,我先回去了。”娜爾小心地把刀放在桌上。
“明天見。”卿點頭,一邊動手收拾道具。刀鋒看到桌上還有一些沾著血跡的針管等醫療器械。
娜爾離開之後卿的表情明顯沒有那麼愉快了。刀鋒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嗨,卿。”刀鋒在她背後搭話,“這幾天你都……在給娜爾特訓嗎?”
“還有在屋裏打遊戲呀。”卿明知道他想問自己為何不回任何人訊息,卻裝作聽不出。
“很抱歉,當時我太緊張就急匆匆地走了,沒有照顧到你的心情。”刀鋒說起懸車的事。
“我不需要被照顧什麼心情,我也覺得反過去照顧別人的心情實在是太累了。有話說話吧。”卿說著脫下手套撩起袖子去水池邊洗手,刀鋒看到她的小臂上綁著帶血的紗布。
“你受傷了嗎?”刀鋒走過去,卿拆開紗布,她的胳膊上有兩顆小小的血洞。
“娜爾又咬你了?”刀鋒想看看她的傷口,卿卻洗完手直接回到桌邊坐下。
“幫我拿一下那邊的藥箱。”卿指著桌子離刀鋒更近的一角,刀鋒立刻拿來給她,站在一邊看著她上藥。
“娜爾需要新鮮血液的滋養,只要保持‘少食多餐’,每次只喝一小口,多喝幾次,就可以保證她的體質增強並慢慢調節她對嗜血本能的控制力。”卿上完藥重新裹上繃帶,“第一次是讓她咬手臂,但發現血族的咬傷很不容易自然痊癒,之後我就改用了抽血餵食的方法。”
刀鋒還記得上次她引誘娜爾時自己和她之間的分歧,這個時候再表達觀點就有點不識相了。
卿抬頭看著他,眼神似乎在說:“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是對的。”
刀鋒只能默許。
“明天異能課的組隊……你確定和娜爾一組是嗎。”刀鋒找不到更好的話題。
“是的,不過兩組或三組制,我的隊伍裡一定還有會其他人。”
她說會有其他人,但是刀鋒覺得她這個表達方式中,“其他人”裡不包含自己。
“我……做錯什麼事情了嗎?”刀鋒還是忍不住問道。
“沒有,我只是想了想……覺得我們不太像同一類人呢。”
“但是……我很喜歡你。我真的很喜歡你。”
“你瞭解我嗎?”
刀鋒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卿託著下巴笑,她笑得還是那麼好看,刀鋒卻慌得心律不齊。
“我忽然發現我並不瞭解你們,也不瞭解我自己。”卿捧住臉頰,“我一直以為‘脊椎’中的一切都是從頭開始的,世仇呀,種族啊歷史矛盾啊在我們這一代身上都淡化掉了。但是前些天我才知道,我爹爹是一個大貪官,打著渧爾家的幌子掏空了國庫,而我媽媽很可能殺了前沙漫族長,也就是業的父親。他們聯手把控政壇,使用種種手段清除異己。”
“我怎麼可能願意相信,但是事實就擺在那裏。”她冷笑,“保留資產並放逐千絕港,只是當局在我爹爹的力量威脅下一個無奈的選擇。我花的錢都是從脈原的納稅人手裏搶來的,這讓我一想到那輛車,就覺得萬分尷尬,甚至不敢回想我之前面對你們炫耀時的樣子。”
“我忽然覺得自己揹負了很多東西,心很累。”她又看著刀鋒,“但是,如果我爹爹真是罪大惡極的人,我會不愛他了嗎?不會的,就算他是世界上最壞的人,他也是我最愛的爹爹,爲了他我可以對抗全世界。這意味著不僅僅是在異能課的訓練場上,包括將來的日常生活中,我都可能和你們站在對立面。”
“不一定會在對立面……你可以和你的爸爸做不一樣的事,你們可以是不一樣的人。”刀鋒想要安慰她。
“我不敢保證。”卿說。
“我相信你。”
“但是業呢?換了你,你會博愛到原諒殺死你父親的人嗎?你會不遷怒於與兇手有關的其他人嗎?”
“先不說我爸沒那麼容易死,我當然不會原諒傷害他的人,但是我至少不會遷怒於兇手的孩子或者別的無辜的人。”
卿無法開口告訴他德拉貢親王已經去世的訊息,即便是自然死亡。
“你可以,不代表別人也可以。”她說,“就算業也可以,我也已經習慣了渧爾家的奢侈,習慣了爹爹教給我的那些對事物的理解,我都不知道將來自己遇到事情,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覺得自己和‘脊椎’中的任何人都可以自如相處,但唯獨和你,你是個沒有惡習和惡念的完美的人,這讓我同你在一起的一言一行都感到很拘束。”
刀鋒被她說得不知所措。
“我已經揹負了很多約束,不想再更多了。”卿說著低頭看看時間,“差不多要到那個大叔上線的時間了,我還得趕到高地去殺他呢。對了,刀鋒,你喜歡電競嗎?”
刀鋒既誠實而又有些回不過神地微微搖頭:“……玩不好,不怎麼喜歡。”
“看。”卿戴上蕾絲手套,背過手去又一次對他露出禮貌性的笑容,“你都不喜歡我喜歡的東西,你怎麼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