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原諒
冀捂著臉的手滑落下來,他瞅著零失神。
“唉,這次我們幾個矇在鼓裏的本來就沒怎麼受到波及。重要的是你們三個。”純指指刀鋒、卿和業,“業爲了確認茅尾蜈蚣中了蠱毒,卿和刀鋒在軌道受到衝擊,你們原諒他纔有意義嘛。”
“我原諒冀。”刀鋒說,“那幾次衝擊確實不好受,但軌道脈衝不會造成實際傷害,擾亂的連結也並不能傷到大家,這我們都知道了。而且我和冀已經認識七年了,我相信冀不壞。這次就算比他以前的惡作劇糟糕一點吧?但是現在人好好的比什麼都重要。”
冀抬眼向他望去。
“他還沒開始求你。”卿提醒刀鋒。
刀鋒搖頭笑:“沒事,我心大得很。”
“渧爾卿和我已經在張師士面前表示過不會原諒他。”業和卿對視後統一了說法。
“不原諒,絕對不原諒。異能課都不知道推到什麼時候去了。”次也插嘴。
“原諒吧,我覺得冀只是太渴望出去了。”娜爾終於說上話。
“什麼原諒不原諒的?”艾妮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科利在他們頭頂上點頭,但是沒人注意到他。
“原諒他吧?不原諒的話冀消失了可怎麼辦呀?”純見他們還真有不少反對意見,有點著急了,“我可捨不得咱的小吉祥物,你們快別開玩笑了,說實話!”
“不可以又消失,不可以不可以。”艾妮信以為真。
“假的吧……”次也雖然不信但也有點擔心,“師士不可能永遠不讓他出來吧?”
“師士到底怎麼說的?不原諒他會怎麼樣?”零質問著別人,制止喬靠過來,“走開,你說的一個字我也不信。”
冀仰起頭看著她:“……不會怎麼樣。”
零聽後背過身去。
“行,別爭這個事兒了,我要替冀說兩句。”喬急忙站出來,“咱們認識多長時間了?去掉卿,少的也是一年多了吧,這麼長時間裏咱們哪個人低谷的時候他沒幫過?你們自己拍著良心想想,別總說冀利用我們,難道我們就什麼事兒都沒‘利用’過他?寫作業找他、做研究找他,和師士求個情還找他,朝導師要什麼東西也找他。咱們以前總是跟冀去禁區玩,那個時候誰也沒說危險,誰也沒說玩得不盡興。這事那事的,冀這個小身板都讓你們折騰成啥樣了。”喬接著說,“業沙漫除外,咱們其他人可是心安理得蹭著冀的好處,他從來都沒拒絕,從沒嫌過任何人麻煩。就算業沙漫非說他裝的,那他裝這麼多年裝的我們都開心,也有點辛苦功勞吧?!這次事兒算什麼?也沒怎麼受傷,巫蠱也沒跑,他自己把自己作得半死,我們還要湊到一起讓他挨個道歉求我們原諒?你業沙漫和小丫頭不接受罷了,刀鋒接受了也不說了。別人憑什麼湊這個熱鬧?”
他說的好像還有那麼點道理,連被排除在外的卿都有點動搖。
“當然,零你也是例外。”喬趕快對零表示歉意,看了看他們的反應,喬繼續道:“這次冀是犯錯了,那你們沒犯過錯?次也那混球實驗室爆炸多少次?不讓做高危實驗非要做,斯科利還和你狼狽爲奸。”
“啊?我那是工作……”次也辯解。
“工作哈,那回導士讓你回蠍子尾做去我可聽見了。我自己犯的事兒就不說了吧,砸畫室打架幫冀搗鬼。純不也在‘脊椎’外面違規用過異能,都快跑到瘟疫盤踞區去了才被導士抓回來,夠不夠刺激?感染就死了你!刀鋒直播把‘脊椎’的資訊暴露出去過,身份特殊還不老實,有次差點被軍警帶走,這事也捱過處分吧。”喬聳肩,“艾妮霸凌我們所有人也不說了,可把我拉到水裏差點淹死是真的。算不算惡作劇?”
“我以為把你壓進水裏就能教會你游泳了。”艾妮委屈道。
“謝主上好意,我本來就會。”喬示意她不用解釋了,“言而總之——咱們是不是差不多都犯過能把別人和自己玩死的錯?”
被點名的人紛紛點頭。
喬一指卿:“小丫頭你別瞎瞅,你最牛,剛來一個月犯得事最多。”
卿指著自己想辯駁卻無從下口。
“好了,就當這次是個惡作劇,過去了行嗎?雖然這貨詭計多端惡習不改,可是沒了他惡作劇你們不覺得悶嗎?”喬一拍巴掌,給發言來了個收尾。
“是呀,”純點頭,“時不時給‘脊椎’添點小熱鬧也該習慣啦~”
“業要是真的沒原諒冀,那時肯定不會和我們一起通宵查時序咒嘛。”刀鋒把業拉下水。
“這兩件事無關,我認為死太便宜他了。”業收了棋盤沒心思再下。
“啊——!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們各有各的討厭!冀是最好的啦!”艾妮嚷著,“你們都不理娜爾的時候,也只有冀說她其實很棒,帶她訓練異能呀!”
娜爾愣著預設。
“沒有不理她啦,娜爾比較內向嘛,不怎麼說話……只有冀能感覺到她的意思,再翻譯給我們嘛。”純無奈道,“我剛來的時候,他們都聽不懂我說話,也是冀幫忙交流的。零後來不也是嗎?有點什麼誤會都是冀幫我們解開的啦。”
“能最敏銳地感覺到別人的心情,也只有他做得到。”零語氣緩和了些。
“我還蠻想知道……冀你是怎麼想到用我改的轉換器把不穩定連結合到一起去的?”次也轉到技術問題上了。
“目標明確,實施手段是很容易想到的。”科利電音嗡嗡。
冀沒想到這麼快自己就擺脫了危機,但是看到所有人寬容的目光,他忽然徹底醒悟了張所說的意義。
他根本沒有過背棄這些人的意圖,明知道手段做得不夠狠就無法成功,還是企圖在不中傷到他們的前提下實施逃離。
“所以一直……走不掉嗎?”冀對自己說。
卿不理解他們為什麼這麼容易就原諒冀,可現在她竟有些羨慕他了。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摻和,那個巫蠱又會如何收場?大家會像原諒冀一樣原諒自己嗎?
冀對他們來說,到底有多重要?
自己為什麼也會覺得,他有那麼重要?
“澤爾冀。”卿叫了他一聲,冀轉過頭看著她。
“明明我們那個時候……都特別希望你活過來。”卿說著突然很心酸,“可能我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原諒你了,但是……那是以死亡為代價的原諒。可你現在活著……活著太好了,就算不甘心就這麼放過你,活著也是最好的……”
純把她摟過去擦擦眼淚。
冀扶著窗子站起來,他彷彿鑲嵌在陽光中的一道陰影。
“真的很慚愧,讓大家傷心,是比損傷身體更過分的傷害。”他語調輕柔得讓人心疼,“我想要離開‘脊椎’,並非不在意大家。而是相信只要我在外面也努力地生存下去,終有一天還會和大家相見。”
冀微微哽咽,稍停一停又道:“謝謝你們對我的寬容,即便現在我已經沒有爲了離開‘脊椎’而討好大家的必要,若大言不慚地說,以我的身份也沒有請求大家接受我的必要……但我不是爲了這些‘必要’而請求,而是爲了自私的願望——想被你們關注、得到你們的喜愛。擁有你們的友情是我莫大的榮幸。我對大家始終是真心的……懇請大家……再次接納我吧?”
他向所有人深深鞠躬:“……我想不辜負大家,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