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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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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分歧

    雨勢從凌晨漸漸轉微,至早間完全停止。天還是陰著,故此晨起活動的時間也繼續保持著雨天裡的自動延後。

    娜爾這麼一個大活物不見了,事情肯定要傳開。

    於是冀承擔了調解人的角色,天朦朦亮就上群聊把大家聚到一起,開了個線上小會交待情況。卿爲了儘快息事寧人,不得不把脖子上的傷露出來滿足他們的好奇心,因而獲得了大部分人的一致驚歎。除去業又一次拒絕參加以冀為首的集體活動,到場的人裡,刀鋒則罕見地臉色凝重起來。

    影片聊天剛結束門鈴就響個不停,卿一下就猜到是哪位能掐著點趕來慰問,索性她親自到門口迎接了。

    果不其然。

    “稀客。”卿抬手請他進屋。

    “你的佈置一定能讓每個訪客都在這裏找到回祖父母家的親切感。”業說著進了門。

    “族長大人在我這裏感覺到了賓至如歸嗎?榮幸之至!”卿毫不留情地懟了回去。

    業冷哼一聲。

    “要喝什麼飲料?”卿走到取餐視窗前。

    “新鮮的動脈血。”業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

    卿回頭對他露出“請你滾出去”的微笑。

    “前因後果我都猜到了。”業稍微低頭,卿看不到他的眼睛了,“我好奇的只有一點。”

    “什麼?”卿給自己點了杯熱果汁,邊喝邊走到業對面坐下。

    “你完全可以藉機把責任全部推卸給溫娜爾,這樣刀鋒會覺得她對你產生了威脅而疏遠她。”業抬頭盯住她,“但是你沒有,為何?”

    他的盤問並沒有影響卿喝果汁的心情:“你們的心理都這麼陰暗嗎?再說我有這個必要嗎?刀鋒喜歡我就可以了,沒必要爲了我疏遠任何人。”

    “是嗎?”業的語氣明顯不友善,“從歷史上看,巫族向來自私而瘋狂,尤其在感情上,總是敏感偏執,心機深重。”

    “你好像太沉得住氣了。”他忽然調子一轉,“或者說,你根本沒有那麼在乎刀鋒?”

    卿這下真的不想喝果汁了。

    “我不記得族長大人這麼八卦啊。”卿放下杯子看著他。

    “我只是在確證自己以往對你的判斷。”業彷彿笑了一下。

    “我並沒有想要把他據爲己有,刀鋒和我還不是那種關係。”

    “這麼說,我說對了?”

    “你一副好像很瞭解我的樣子啊。”

    “我只是比較瞭解女人。”

    卿很好奇他為什麼瞭解女人,但是好像話題重點不在這裏。

    業也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了,他起了新話題:“溫娜爾是幼年吸血鬼,本身攻擊性強而又缺乏自制力,所以長期以來,‘脊椎’都沒有為她提供人血。”

    “所以她就要一直這麼弱下去嗎?人為製造看不見的牢籠,以對待猛獸的方法對待娜爾,和以對待怪物的方式對待冀有什麼區別。”卿申辯道。

    “她和澤爾冀本來就是怪物。”

    “那我也是一樣的吧。”

    業沒有被她唬住:“你有這個自知之明就好。”

    “呵。”卿不知道在嘲笑什麼。

    業一點都沒有要走的意思,卿思考著怎麼送客,但門鈴又響起來了。卿看了一眼業,想著要不要把他塞到什麼櫥櫃裡不要讓別人看到他的存在。

    門鈴還在響,卿也懶得檢視是誰了,直接走上去開門。

    她表情還沒從面對業的僵硬中緩解,以至於門前的刀鋒看到她時突然有點惶恐。

    “卿,啊,你身體好一些沒有?”刀鋒忙問。

    “嗯嗯,一點事都沒有。”卿搖頭,突然她把胳膊一橫把刀鋒又往外攔了一下,“進來之前,我有件事情得告訴你。”

    “什麼事情……?”刀鋒不解其意。

    “有個……”卿開始說,“不要臉的”四個字還在嘴裏,一陣詭異的壓力就突然從背後逼近。

    “業?你怎麼在這兒啊。”刀鋒看著卿身後驚訝。

    “閒來無事,多管閒事而已。”業說完把卿往一邊撥開,走出來,“該問的問完了,我先行一步,你們聊。”

    “慢走不送。”卿說著把刀鋒拉進屋。

    刀鋒看到業總覺得有點奇怪,但他還是把注意力放在卿身上,這樣反而不自在,手腳始終不知道怎麼擺纔好。

    卿坐下繼續喝自己的果汁,但是卻嘗不出甜味來了。

    “……卿你身體還好吧?”刀鋒剛問完就想起自己已經問過一次了。

    “好。”卿說著解開領子,“疤痕今天就會掉了,斯科特導士很厲害的。”

    “為什麼……會想要娜爾吸人血呢?”刀鋒問起來。原來是這個問題一直盤踞在心裏,他忽然找到了自己緊張的原因,反而不再緊張了。

    “娜爾就應該喝人血。”卿雙目沒有焦點地向前遠望。

    “但是就算這樣,也沒有必要引誘她做襲擊你的事情吧?”

    “她沒有襲擊我,”卿又喝了一口酸澀的果汁,“只是喝一口就上頭了而已。”

    刀鋒不理解她為何這麼冷靜,冷靜得幾近冷酷。

    “……不吸食人血是娜爾自己的選擇。”他苦笑一聲,“她說過,決心融入我們的世界,不去因為本能而傷害任何人。”

    “喝人血和傷害別人之間不是必然的關係。娜爾這次只是失誤,多試幾次她就能夠控制自己對血液的渴望了。如果不經歷這一關,娜爾永遠都會處在會犯錯的邊緣。”

    “這只是你認為她該做的事情,你有考慮過她想做的事情嗎?”

    “我沒有為她考慮嗎?你看她現在的樣子,有融入我們的世界的意思嗎?反而是……一直壓制著本來的力量,像個戴著枷鎖的野獸一般徘徊在遠處。這是什麼?透過讓狼食用蔬菜來消減狼對羊肉的渴望嗎?”

    “卿,你有點偏執。”

    “哦。”

    刀鋒覺得自己說話過分了,走到她面前半跪下來望著她:“卿,血族確實有著嗜血嗜殺的本性,但是,並不是所有的血族都會選擇這樣一條道路。我的父親有著血族最強大的血統,但是他選擇剪掉耳朵,拔去牙齒,讓自己看起來像個人類。所有見過他的人都說他是最溫柔最和善的人。卿,總會有善良的血族自願放棄那些額外的享受,而去用一些微薄的力量保護他人的。”

    “微薄的力量保護不了任何人。”卿轉移視線。

    “卿?”

    “你很矛盾啊,之前明明不認同父親,覺得他懦弱不能承擔責任,現在卻又勸我相信他的善良。”卿擦擦眼眶,她眼裏有淚光,“善良就是弱嗎?為什麼要用人類的觀點去約束血族?我之前一直想不通娜爾為什麼會堅持飲用人造血漿,原來是你在誤導她,這完完全全,是偽善。”

    刀鋒心頭像捱了一棒子,沉默了一會兒才又平心靜氣地回頭看她。

    “你故意引誘她做不想做的事情,讓本性去擊潰她的原則,這又是什麼?”刀鋒反問。

    “好可憐的娜爾……只能搖擺在我們的價值觀裡,都沒有自己選擇的餘地。”卿說的是娜爾,卻在嘲笑自己連帶他。

    刀鋒無話可說。

    門鈴又在響了。

    “啊……難以招架的慰問。”卿去開門,刀鋒跟著走到門口,這次是零出現了。

    “我走了,你們聊。”刀鋒和零錯身走過,往走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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