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對抗
“梅姨昨晚都和你聊了些什麼?怎麼搞得那麼傷心。”
“啊……就是那些捨不得我之類的話……還有什麼‘脊椎’是最安全的地方雖然她不能來陪我……真是多愁善感啦、拿她沒辦法。”
喬說著說著有點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可即便他再怎麼努力掩飾自己思念母親的“脆弱”一面,還是能被冀一眼看穿。這個諳熟人類心緒的小怪物正眯著眼,含起一股媚絲絲的壞笑將糖果納入口中。
喬倒抽一口氣,忙把臉撇得更遠:“吃東西你就好好吃,笑什麼笑……說來你又吃這麼多糖,牙痛的話斯科特導士不會教訓你嗎?”
“他要真的捨得教訓我,早就把我屋裏的甜食供應斷掉了。”冀不以為意地繼續往嘴裏塞糖,早上才裝滿的糖罐子還不到中午就又見了底。雖說冀總拿自己嚴重低血糖作為噬糖的藉口,但喬知道他根本只是喜歡甜味並且吃上癮了而已。
“喂。”喬苦笑,“你的控力還達不到麻痺牙痛嗎?”
他剛說完冀就真的開始牙痛,不過冀沒怨他烏鴉嘴,舔舔嘴角暫時合上糖罐,把話題回到梅的身上:“你還記得上次梅姨來時說的‘出戰之前和家人聯絡’的話嗎?”
“你記性可真好,我就只記得‘出戰’這倆字兒了。”喬揉揉腦袋,“我昨天忘了問她,你說這是不是我媽說漏嘴了?”
“顯然。”冀低頭玩著糖罐子。
“那你說……那時候長寧戰鬥結束了,我媽他們出的什麼戰?”
“零跟我說,源姨告訴她卿現在不方便回家,一定是千絕港出事了。”
喬忽然覺得這件事很複雜,複雜到他想提起那個小丫頭卻不知道該用什麼語氣。看著冀的冷靜他有點後怕:“那……澤爾元/首和我媽,難道是和卿的老爸打起來了?”
“不好說,但我覺得十有八九。”冀也覺得這個話題會引申到他們和卿之間的關係上,“帕洛師士也在千絕港,這麼長時間沒動靜,應該是冰宮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我發的訊息他一次都沒接。”
“我媽很少‘出戰’,她……”喬聽他的說法後更不舒服了,“她雖然以前不太跟我提她出任務的事情,但是我媽……她本來就是殺手,出戰不拿人命不回來的。要是她去和卿的老爸打,那是不是卿她爸已經……那我倆不是就等於……”
“渧爾元/首比你想的要強大得多,梅姨這次要真是‘出戰’完回來的,那才真是萬幸……”冀抬手拍拍喬的肩膀,“而且梅姨毫髮無傷,情況應該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你這麼說我有點瘮得慌……”喬的眉毛擰成了疙瘩,“實話說我一點都不瞭解小丫頭的家世,她爸媽到底何方神聖啊?”
“這個可就說來話長了,‘她’以前和渧爾元/首夫婦沒少打過交道,但是印象可不怎麼樣。”冀說,“而且,渧爾元/首最後是因為諸多罪案被彈劾下臺的,開庭審判的途中他抗法逃出央京,襲擊了‘脊椎’。”
“襲擊‘脊椎’?!我擦……”
“沒有人能攔住他……或許吧,‘她’當時對‘彈劾案’的整件事仍然是旁觀的態度,甚至沒有親身到達渧爾元/首攻擊‘脊椎’的現場。不過這件事我去查過資料了,到手的東西不多,勉強能拼湊出程序。那時渧爾元/首用‘深寒’包圍了整個‘脊椎’,企圖刺殺張師士,僭位‘源流’。”
“他哪來的膽量啊??!不過能包圍‘脊椎’這也已經夠恐怖了……”
“刺殺當然是失敗的,但張師士還是讓渧爾元/首逃走了。”冀說著又在不自覺地扭糖罐子,“這不對勁……師士不可能輕易放過挑釁他的人,一定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但也因為這件事,我父親和源姨幾人認為冒險抓捕渧爾元/首得不償失,乾脆修改判決,對外聲稱將渧爾元/首和大巫放逐千絕港。”
喬聽得背後涼颼颼的,在他的印象裡,還在棄原生活的時候就久聞“源流”的名號。棄原的科技在四大界首屈一指,棄原人更是最愛自稱對一切怪力亂神無所畏懼。但喬記得,那時候棄原人偶有談及遠在脈原的這位“神明”,語氣中仍帶有一種骨子裏透出的駭然。
脈原、棄原、血域、海國,四大境之所以如今嚴守界限相安無事,根本原因在於張埃得坐鎮“脊椎”的威懾力。一個明麵挑釁了“源流”卻又全身而退的人……得強大到什麼程度?
“我一直覺得這件事蹊蹺……但是‘她’當初太不在意了……‘她’這個態度也很古怪,當時‘她’是怎麼想的我一點都不記得了。”冀比喬想得要深入,“渧爾元/首這麼做真的是困獸之鬥嗎?有沒有可能,他確實有幾分戰勝張師士的把握?”
“我覺得不會有人有這個把握。”喬聳肩。
“假如讓你對抗張師士,你敢嗎?不一定要贏,就只是對抗他。”
“實話說我總是想對抗他,但我還沒活夠。”
“別這麼悲觀,你知道師士連兇都不兇我們一句的。”
“或許吧,哼,他可一點都不喜歡我,我也一點都不喜歡他。你沒注意他每次看我時候的眼神嗎?好像他希望我從來都沒存在過。”
冀揉一揉他表示安慰。
喬趁勢歪進他懷裏嘆氣:“我敢說這些事小丫頭肯定一點都不知道,要不她不能這麼沒心沒肺地跟咱們玩兒,還有零說的——跟張師士那麼放肆。”
“師士看來不想把當初的事情連帶到卿的身上,或許這也是師士著力培養她的原因吧,希望她將來不會變成渧爾元/首那樣。”
“我有點可憐她了……不知道以後她知道了得哭成什麼樣。”喬晃晃腦袋,躺在冀的腿上讓他舒服得心情平復了不少,“對了,昨天下午我又在藏書館附近見到零了,她還抱著小丫頭送她的那本書呢,之前鬧得勢不兩立,這才幾天就被收買了啊。”
“怎麼,你之前那麼不待見她,現在還不是沒有任何條件地接受了?”
“我那時候不高興還不是因為你個小賤人……哎呀!算了算了。我偶爾覺得小丫頭挺有心計的,那種,藏得很深的感覺。”
“你該不是怕她了吧?”
“屁!老子怕她?!”
喬說完又“嗯——”了一會兒:“這種……我說不來,老子最討厭業沙漫說的那話,什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但是確實有那麼一丟丟……有道理。卿最近的表現就有點讓人摸不透了……”
冀笑了笑道:“誰說藏得深都是爲了幹壞事啊?也許人家藏的是正義的祈盼呢!”
“哈?你說說看。”喬一骨碌從他腿上起來。
“會隱藏也是一種智慧。”冀開啟糖罐子,遞給他一顆糖,“你和零雖然都和卿有過沖突,但是也許對她來說,你們身上的閃光點大大掩蓋住了曾經的不和。她也許正是相信一切會往好的方向發展,才默默從自身做出努力,隱藏著這份心意,不希望給你們帶來壓力。如果同時具備有仇必報的坦蕩和能夠原諒的豁達,會欣賞和包容優秀之人,用理性調整態度和行為,既能自我保護又可以與人為善,這不是聰明又善良嗎?”
“服了,你比誰都有道理。”喬嚼著糖扭頭,“我才說她幾句呀,你就維護起來了。”
“卿的確是這樣的人呀。”冀眯眯眼。
“你也是這樣的人。”喬說,冀愣了一下。
“我可不是喲。”冀故意冷著臉,“我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喬搭住他的肩擠擠眼睛:“是是是,你盜走了老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