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墨子玉不說話碧絕繼續說道：“在夫人關押在地牢一年的時間裏，瀲雪便成了歐陽家堡的女主人，享受著夫人本該享受的一切。那一年，表哥生辰，他打翻瀲雪送的禮物並對瀲雪出言不敬，老堡主一個耳光就打在了表哥的臉上。那個時候我就在旁邊，我看見表哥倒在了地上，被打的那一邊臉血紅血紅，嘴角耳朵都是鮮血。後來，他就聽不到了，老堡主出於愧疚將夫人從地牢放了出來，扣上了百鍊鎖關在了房間裡面。”

    “嗯。”墨子玉輕聲的應了一聲。

    歐陽家堡裡的人都恨瀲雪，因為她張的像她，所以她被認定是瀲雪的孩子，所以她就要成為復仇的物件，因為瀲雪已經死了。

    墨子玉目不轉睛的看著碧絕手中的藥。“所以這碗藥也是爲了報復我麼？”

    “你倒是不笨。”碧絕笑了笑。

    墨子玉扯起了一抹笑容。“你以為就憑你能讓我喝掉麼？”

    碧絕的手指不斷的摸著藥碗的邊緣。“這藥是表哥讓我拿給你的。”

    心猛的一顫，疼痛的萬分，如萬劍穿心一般血滴不止。可是就算再難再痛，也要堅強不是麼？墨子玉努力的保持面上的平靜。“這不可能。”

    她不信。

    “表哥就在屋外，你是要他進來餵你喝下去麼？”

    “讓我耳力跟他一樣？這種復仇，有意思麼。”

    碧絕搖了搖頭。“不，這是啞藥。表哥說，你的嘴巴太厲害了，夫人一次次因你發怒，你不該說話的，閉嘴是最好的，不過還沒到你死的時候，你活著還有用。”

    啞藥！

    “我不信，叫宇文懷瑾進來，除非他親口跟我說，否則我都不信！”墨子玉翻身起來，怒視碧絕。

    門吱呀一聲被開啟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那裏，曾經給過她溫暖的懷抱，厚實的肩膀，有力的手臂。曾許諾過的一生一世，曾答應的愛你。

    是玩笑話麼，她演不出那麼精彩的戲啊！

    “瀲……”墨子玉喊出了口卻沒有喊出聲，因為她知道他“聽”的見。

    “先出去吧。”宇文懷瑾對碧絕說道，他的眸子從未離開過墨子玉的視線。

    碧絕將藥放在了桌子上，乖巧的出了門。

    “藥是我配的，是啞藥，今天你必須要喝。”

    墨子玉跌坐在床上，難以置信的望向宇文懷瑾，眼眶泛紅，眼中的淚水早已打轉，她很努力的睜大雙眸，不讓眼裏的水珠滴落，那樣顯的她太過卑微。

    “我那麼相信你，我信你帶我來歐陽家堡信你給你新的生活，信你的自由，信你的一切，這就是你給我的麼？”眼眶盛不住那麼多的水珠，終於順著面頰滑落，在下巴猶豫了一番還是滴到了地上。

    “你救我的那一刻你就知道我是誰，一切的好無非是你要替你娘報復的假象，就算上一代人有再多恩怨，再多的仇恨可是跟我有什麼關係啊！”

    宇文懷瑾走到墨子玉的身邊，輕輕抬起右手，大拇指拂過墨子玉的面頰，一一擦去淚痕，她的淚水好燙。

    宇文懷瑾將墨子玉輕輕擁住。“別哭了。”

    溫暖的聲音將墨子玉最後一道防線打破，淚水如決堤的河流源源不斷，燙到了宇文懷瑾的胸口。

    宇文懷瑾撫摸了一下墨子玉的髮絲。“答應你的我會實現的，喝下這碗藥，我送你離開歐陽家堡了，從此之後再無一劍，只有墨子玉，所有的仇恨到此為止吧。”

    墨子玉再想動彈卻無法在動彈了，宇文懷瑾點了她的穴道，唯有一雙眼睛可以不斷的眨眼和流淚。

    宇文懷瑾端起桌上的碗，裡面黑黝黝的藥散發出濃郁的苦澀，一點點的靠近。

    不……

    不要！

    墨子玉死死的盯著碗中的藥，黑色的藥倒影出她的面龐，無助和拒絕。

    還記得那個春天，在靈山上嘰裡呱啦的女孩麼？她有深深的酒窩，她喜歡笑愛說話，越開心話就越多。許多人都嫌她煩，只有他安靜的聽著她在耳畔變說動說起，他總會認真的看著看似乎在聽他講話，只有他知道北北越是開心話越多。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他聽不到，只有看著才能知道對方說什麼，於是就成了習慣與默契。

    被心愛的人親手喂下毒藥是一種什麼感覺？苦澀的藥味在喉嚨裡盤旋，不斷的流入，墨子玉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藥就順著流入了胃裏，她想掙扎，卻動彈不得。

    要感謝米妖兒麼？瀲雪對米妖兒造成的所有傷害在墨子玉的身上一一的迴應了。

    一碗黑黝的藥汁開始見底，墨子玉只覺得喉嚨裡一片火辣辣的疼，如同萬根針扎一般。

    宇文懷瑾解開墨子玉的穴道，墨子玉立刻捂住喉嚨，開始催吐，可是無論她怎麼用力催吐都沒有效果。藥已經流入了她的體內，吸收的很快，幾番乾嘔下來只有酸苦的胃液。

    墨子玉扶住床頭虛弱的閉上眼睛。

    “這就是你們的報復？因為瀲雪死了，所以就要報復在我身上？你們幼稚麼？啊！”墨子玉的聲音越發的小，好聽的聲音也漸漸沙啞，最後無聲的開口宣洩，卻無半點聲音發出。

    她啞了，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啊！

    啊！！

    墨子玉拼命的想要發出聲音，可無論她的嘴巴張多大，吐出來的只有氣息。

    為什麼！

    墨子玉一拳猛的砸向牆壁，水泥的牆立刻陷進去一個坑露出了裡面的黃土。墨子玉的拳頭並沒有停止，而是一拳又一拳的砸過去，甚至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宇文懷瑾見狀掰過墨子玉的身子，讓她的拳頭全數落在自己的身上。

    一個有一個的拳頭落在了宇文懷瑾的身上，拳頭的力道墨子玉都用出了十分的力氣。“恨我吧，到了江湖別再回挲夜了。”

    “也許你說的對，你根本就沒有錯，可是老天在開玩笑，我救你的時候我便想好了結局，一切都順著我的意思來了。回到歐陽家堡就是我報仇之時，瀲雪的死是意外，你我從一出生便註定好是敵人。”宇文懷瑾的聲音很輕很輕。

    聽著宇文懷瑾的聲音，墨子玉漸漸安靜下來。

    他們從一出生便註定好是敵人。

    是敵人。

    墨子玉靠在宇文懷瑾的身上，好熟悉的溫暖，辛草的味道還是那麼好聞。

    直到日暮兩人依舊保持靜止的姿勢。

    今夜是十五，天空的月亮格外的圓滿，高高的掛在黑色的幕布上，周圍的星光在月亮光環下顯的格外暗淡。

    原本安靜的夜晚被一陣敲門聲打破。

    “言兒，時間到了。”門外的聲音蒼白老態。

    “走吧，我送你離開歐陽家堡。”宇文懷瑾輕聲說道。

    此刻他們兩人，一個聾一個瞎，當真可笑。

    墨子玉方想說話，張嘴又閉上上了。

    墨子玉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

    說不出話的感覺，她需要多久才能接受？

    門外，允娘已經恭候多時。

    瀲雪帶給米妖兒的傷痛終於可以一一拿回來了，池北北精緻的臉上又一抹傷痛，絕望的眼睛讓人心生憐愛。

    歐陽程言拉著池北北走過允娘。

    看著眼前走過的背影，那個背影似乎與記憶裡那個古靈精怪的瀲雪重合。

    “要怪只能怪你投錯了胎。”對著池北北和歐陽程言的背影允娘說到。

    不多想允娘就抬腳追趕歐陽程言的步伐，這只是開始，接下來便是挲夜的閆恆還有盟主山莊的歐陽景鵬。只要對米妖兒對歐陽家堡有過一絲傷害的人，都要將屈辱一一奪回來。

    外面，碧絕、碧落、五怪、甲乙丙丁都站在那裏。

    所有人都將目光放置在了池北北的手上。

    她的手正被歐陽程言拉著。

    池北北掃視了他們一眼，一切都是未知數，她就像是一個被人牽著的木偶，沒有方向的走著。

    他說，要送她離開，給她自由。

    還是那個洞口，池北北記得當時的他們就是從這裏上來的，一切過的太快了。

    在洞口的旁邊放著一個巨大的棺材，棺材的蓋子是開啟的，蓋子就放在了地上，甲乙丙丁走到了棺材的旁邊。

    歐陽程言拉著池北北走到棺材的旁邊。“進去吧北北，出了歐陽家堡你就自由了。”

    池北北對上歐陽程言的目光，這個曾許過一生一世的男人。池北北見過很多生死，她到是不懼怕，但是情這種東西說起來也是你情我願。

    就這樣吧！

    是麼？自由？大老遠把我騙到這裏來，你會這麼輕而易舉的送我出去，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但是接下去的路我會自己走好。

    這是池北北對歐陽程言說的，她的每一個字都沒有發出聲音也無法發出聲音。

    在歐陽程言的注視下，池北北跨進了棺材裏麵，安靜的躺好。

    他的眼裏沒有多餘的話，池北北的嘴型他看的懂。

    天空中的星雲，周圍的火光一一消失不見，換來的是無盡的黑色。

    棺材蓋被完全的蓋上了。

    池北北躺在裡面，眼淚無聲的滑落，她發誓這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