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群披著人皮的怪物只會對人類這一同族揮動殘忍的屠刀之時，我認為，他們不僅不配稱之為“人”，甚至都不應該用“他們”來描述這些怪物的身份，任何帶有“人”這一元素的詞語用在這些怪物身上，都只是對“人”的一種褻瀆。

    接下來，它們的所作所為就直接展現在了旁觀這一切的沐河與左林眼前。

    仰躺在金屬高臺上的女孩猶如一條死魚般一動不動，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表明著她作為一個活人的唯一證據，站在她身邊的一個研究人員從放置器械的托盤中找出一把帶有鋸齒邊的鋒利小刀。

    它興奮地伸出手指，隔著一層防護手套的網布，仔細地摩挲著女孩沾有汙跡的臉蛋，它壓抑著滿溢的激動之情，興奮地對站在一旁的其它研究人員說道：“你們知道嗎？當我每一次去割開這些女人的臉皮，我總能收穫到全新的感受，那是如同騰雲駕霧般的快感，幾乎讓人沉溺在其中不可自拔。”

    鋒利的鋸齒刀刃緩緩地，卻又不容抗拒地接近著女孩這一張只有巴掌大的小臉，在與這兇殘刀具的對比中，小小的臉蛋完全不是這一截刀刃的對手，就好像用餐刀切割加熱的黃油一般輕鬆順滑。

    在這一個切割臉皮的過程中，手持鋸齒刀柄的研究員，幾乎感受不到任何一絲讓它不快的阻礙，這種一切事物消解於刀下的感覺，讓它深深地為之陶醉。

    在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的短短時間內，女孩原來的臉蛋被完整地削掉了最外面的一層皮，這種說法似乎不太準確，準確來說，女孩的面部面板被完整地剝離了。

    如果你看過醫學院所用的教學道具，一張只有肌肉經絡的人體頭部模型，那麼大概就能想象這時的女孩所呈現出的模樣，只是還要在那死板的模型上，加上鮮活的生命力。

    在這裏，尤其需要提醒的一點，在這整個操作過程中，女孩的頭腦始終是清醒的，沒有一個人會給她打好麻藥，這讓她活生生地承受了被剝離面板的劇痛。至於這其中的緣由？

    這群畜生所提出的說法是爲了更好的完成實驗任務，而實際上呢？這只是一套拙劣的，經不起絲毫推敲的掩飾之辭。

    真實的原因就體現在它們此時的狀態之中，它們瞪大了顯露在外的眼睛，眼神深處迸發的興奮根本無法掩飾，而且它們還在興致勃勃地討論著。

    “你看這肌肉的紋理，感覺比上一次送來的那個女人更加的美味啊。”

    “呵，你個不懂藝術的蠢貨，看來是在這實驗室中待久的後遺症。這張去除了虛偽外表遮掩的面孔纔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珍寶。”一邊興奮地說著，這個傢伙還伸手觸控著裸露在外的面部肌肉。

    他所說的話足以讓這世界上道德底線最低的人深深地唾棄他。

    “啊，就是這樣，就是這由痛苦和血腥造就的面孔，你們看看這生動的表情，啊，這美麗的世界對我可真是不薄。竟然能讓我欣賞到如此美景，這無疑是天神的饋贈，這女孩肯定是願意為這天神的禮物而自願奉獻出自己的一切。”

    聽到這令人作嘔的噁心話語，一直以來沉默旁觀著全息投影中一切影像的沐河，實在無法繼續忍受下去，他看向一直靜立不動的紅女孩，用略帶疲憊地聲音說道：“能否先停一停，我想，我需要好好地舒緩自己緊繃的神經和憤怒的身心。”

    紅女孩意味不明地瞥了沐河一眼，在這恍惚間，沐河似乎看見紅女孩的嘴角掀起一絲嘲笑，只是飛快地消失不見了。因受到這影像中殘酷一幕的折磨，沐河沒有分出更多的精力去探求這一絲嘲笑到底有什麼含義。

    在全息影像暫定之後，沐河快步地離開了茶館包廂，走進了茶館的衛生間內。他沒有在衛生間的鏡子、小便池前停留，而是徑直拉開了一個衛生隔間的推拉門，走進衛生隔間的沐河，立馬就反手鎖好了衛生隔間隔板上的小鎖。

    本來就不是爲了上廁所而走進這衛生隔間的沐河，十分自然地沒有脫下自己的褲子，也沒有開啟抽水馬桶上放下的馬桶蓋，他自己就直接坐在了放下的馬桶蓋上，至於這種方式是否會存在衛生問題，暫時不可能出現在沐河的頭腦之中了。

    沐河的雙腿緊緊併攏在一起，他將腦袋深深地埋進自己的兩手臂彎之間，他的眼睛開始發紅，漸漸地，第一滴淚珠在眼眶中成形，從眼角處滑落，第二滴、第三滴眼淚緊隨其後地滑落臉頰，在阻礙哭泣的大敵崩潰後，洶涌而出的淚水根本無法制止。

    本來強忍住內心感情的沐河，再也無法用自己的理智去約束激盪的情感，最初他的哭泣沒有任何的聲響，隨後不久，斷斷續續的哭聲就從衛生間的隔間中傳出來。

    或許，有人會覺得感情如此脆弱的沐河可能是一個無法面對世界殘酷真相的懦夫，然而，在這顯得一點也不大男子主義的行為背後，存在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悲傷故事。

    在這一個故事中，沐河沒有像這一次一樣，僅僅是當一個看客，而是真實地存在於故事之中，甚至和這個故事中的主要角色都有著密切相關的聯絡，只是那時的沐河，也和這一次一樣，根本沒法改變任何的命運結局，如同一名置身事外的看客一般，只能被動地等待事情的發生，安靜地接受事情發生的結果。

    儘管，在真實故事中，沐河做出了自己一個孩子所能做到的最大抗爭與努力，但是在大人們眼中，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小孩子般的任性玩鬧，並隨即被大人們遺忘在腦後。直至多年以後，他們回想起著一次的故事，仍然會下意識地忽視沐河這一孩子的存在，將他排擠出這個已經被記憶篡改得面目全非的舊日往事之中。

    然而，這些大人們永遠不會想到，在這一個故事中他們無法記住的小孩將受到這一故事如何的影響。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正是那一個在沐河心靈中留下深刻記憶的往事，徹底地改變了沐河的人生態度與人生軌跡。

    而這一次所目睹的場景再一次觸動了這久遠的回憶，讓沐河再度地陷入到曾經歷過一次的悲傷氛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