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一聽，就一把拽住了張大膽，這一手勁兒有點大了，把個粗胖的傢伙給拉了個趔趄。

    “嘿！兄弟你真是好功夫，我張大膽一身橫練的破山拳已經達到練氣巔峰的程度了，竟然不留神被你偷襲了。”

    “呵呵，不知道你們太平隊還招幫手嗎？我左右也是沒什麼事，打算幫著你們去那高家看看。”

    “好哇！”張大膽一下子跳了起來，“入隊就有五百枚銅錢呢。咱們夥的人本來就少，你來了可太好了。”

    “你們夥的人……都哪裏去了？”

    “好？”菜頭悄悄拽了王正一把，“正哥，你不缺錢的話，還是別來太平隊了。這地方進來容易，活著出去可難，咱們夥已經摺了兩個人了。”

    王正看了看他，呵呵一笑，還是跟著他倆走了。

    慶州城南北一條通天大路，沿著路走上一段，往西一拐，一座氣派的大宅子，比那剛纔看見的無人宅院可要大上兩倍不止。

    敲開院門，一個青衣小帽的下人斜眼看了三人一下，話都沒說，就進去通報了。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大爺是上門幫你家忙的。”張大膽低聲咕噥著。

    “我們太平隊的開銷，就是仰仗這些富戶人家捐款。平時在整座城裏巡邏，等到這些金主家裏有事的時候，也得上門給人家幹活。”菜頭低聲說道。

    王正點點頭。

    一會兒工夫，那下人開啟了大門，一個和張大膽一樣年紀的漢子走了出來，“嗯，這就是我們的人……”

    不等他發問，烏菜頭就搶著開口了，“夥長，這是我父親的戰友，正哥，從軍裡出來的好手。非要加入咱們太平隊。”

    “你願意給他作保？”

    “正是！”

    夥長一側頭，這三個人才算進了院子。

    一進院門，焦糊的味道直衝鼻子。

    十來個下人正拿著水桶洗刷地面的青石，整個院子忙忙碌碌。幾個人被帶著一直穿過正房東側的月亮門，進入後一進的院子。

    “人家這是大戶，前一進的是老爺會客的堂屋，還有書房，東西兩側是下人住的。這後一進的，是家眷住的地方。”

    走進後院，是一座花園，秋風蕭瑟，滿院子的花草半黃半綠，但都罩著一層黑灰。繞過假山之後，整個後側的院牆連同房子的外面一片漆黑。

    王正跟著張大膽好奇地走到後側院牆，往裏面看去，整個院子一片焦黑，第三進的房子只剩下半堵殘牆，燒得精光。

    這第二進的院子裡看上去沒有過火，但各間房子也都不能住人了，從門窗縫隙裡鑽進去的煙塵掛滿了屋裏的紗簾，形成了一串一串黑色的絮絨，隨著風輕輕揚起。

    夥長一聲呼喝，所有的人都集合在了一起。王正打量了一下，這七八個人身著各色衣服，也都是貧苦人家出身，不如披麻軍強壯，一個個麵露菜色，各自拿著簡陋的刀槍棍棒。難怪高大戶信不過他們，寧願拿出大巴銀錢僱傭黑刀門。

    高老爺的女眷已經送到了別院，整個院子來了一群男人，自然不會留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瘦高挑兒，肩膀聳著，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高老爺有話，今晚可能有歹人來襲，咱們太平隊吃了這麼多年老爺的飯，是該出出力的時候啦。”這傢伙嘴上客氣，語氣卻十分冷淡，眼睛不屑地看著這幾個長長短短的隊員，“院子裡，今晚只留下大公子和幾個下人啦，你們可得保護好他。”

    夥長滿臉堆笑，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送他出去。

    然後他招呼一聲，幾個人跑進後院，七手八腳地搬過來一堆殘磚碎瓦。

    人多幹活就快，沒出半個時辰，院子的兩道月亮門全都嚴嚴實實地堵上了三層碎磚瓦，整個院子再次嚴嚴實實。

    “夥長，咱們晚上在這守著什麼敵人？”張大膽把滿手黑灰在褲子上蹭了蹭。

    “東傢什麼也沒告訴咱們。”夥長皺著眉頭，臉色陰沉。

    “既然有賊人來襲，為什麼不把所有人遷走，偏偏又留下了那個惹禍的大少爺？還留下幾個下人陪著？”菜頭問道。

    “要麼，這夥賊人神通廣大，能夠順著找到高老爺的別院去。要麼，這夥賊人的目標就是大少爺。”夥長摸著下巴，“咱們瞎猜也沒用，晚上就知道啦。”

    “看高家這麼興師動眾的樣子，這夥賊人肯定很不好對付。”張大膽偷偷把菜頭拉到一旁，“晚上看勢頭不好，就趕緊逃。犯不上把命丟給這戶人家。”

    後院的活幹完了，幾個人又來到了前院。天過午時，高家的下人開始忙活著生火做飯。太平隊的人三三兩兩自己找了個地方曬太陽，正閒的發慌，突然聽見院子裡響起一聲吼叫。

    “放我出去！”

    王正跟著幾個人循著聲音尋去，走進堂屋，一直尋到正房的東面這間屋子。

    幾個人偷偷扣破窗戶紙，只見一個人坐在地上，正在發狂。

    這人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與王正年紀相仿，手腳都被捆住，顯然是從床上滾下來的。

    “不能！我不能留在這裏！今天晚上他們就會來！”他的嗓子已經喊得破了音，“他們會殺光你們！殺光！”

    “天啊，這傢伙真的瘋了。”菜頭嘆息，“可惜了這麼大的家業。”

    “幸虧他瘋了。”張大膽吐了吐舌頭。

    “啊？你的意思是說……”

    “他要是沒瘋，說的就是真話，那我們今晚就得死了啊。”

    王正剛要推門進去，詳細問問清楚，卻見那個瘦高個兒快步跑了進來。

    “幹什麼呢！趕緊出去。”這幾步跑得他氣喘吁吁，“我告訴你們，誰也不準進這個房間。你們要乾的，就是牢牢守住這裏，保證大少爺的安全。但絕對不允許跟他說話。”

    王正盯著他的眼睛，那傢伙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等眾人離開，才最後一個走出來。

    王正在後世是個戰士，他也沒見過幾個真正的瘋子，尤其這種狂躁型的。他無法判斷這個大少爺是不是真的瘋了。

    如果是真的還好，這家人不願意外人接觸，是避免刺激他，讓他病情加重。

    但如果他不是真的瘋了呢？

    這個大少爺到底知道些什麼？

    高家的人又怕自己這些太平隊知道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