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海東戰場，不能因為這些修仙者的飛昇而被再次攪動起來。好在天真子雖然從那些玄門隱宗的人手裏買來一些靈氣，但是玄易宗裡那麼多雙眼睛盯著這位新上任的掌事，也不敢自己獨吞得太厲害。這一次飛昇，起碼也得帶上三五個同門纔算交代得過去。

    所以，他的修為距離飛昇應該還差許多。對於只剩下一成靈氣的王正，這是個非常好的訊息。

    王正匆匆忙忙吃了點東西，打起精神繼續向北一路狂奔而去。

    一路上風餐露宿，休息的時間壓縮到了最短，終於在五天之後來到了安遠府地界。

    王正這一路不僅是趕路心情急切，而且所經之處滿目瘡痍，百姓流離失所，本來就是青黃不接的時節，一片亂象的渤海國子民的日子更是難捱。

    好不容易進了安遠府，王正滿心地歡喜，好像久遊他方的人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一樣。

    誰知已經前進了十幾裡，卻還是沒有發現一處人煙。本來平整的四通八達的道路，也都被挖出了一道道的深溝。道路兩旁，荒野遍地，偶爾路過一處村子也是死氣沉沉。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處燒焦的大片村莊吸引了，王正皺眉走過去，只見漆黑的殘垣斷壁之中，有十幾具焦黑的屍體。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王正慨嘆一聲，正要離去，卻突然停了下來。

    這些屍體已經漆黑一片，殘缺不全，但是人的骨骼是很難燒化成灰的。王正目測了一下，這些屍體的身高，大概都在一米七左右，看屍體的大小，在當時的人裡面，算是魁梧健壯的了。

    女子或許有個別人身高能夠達到這樣，但不可能同時出現太多。

    一個村子裏，所有的死人都是壯年男子，這就有點反常了。按照古代一些地方的生存法則，出現亂匪的時候，壯年人腿腳利落，應該早早逃遠了纔是。就算渤海人民風彪悍，也不可能只憑十幾個人就敢留下來硬抗強敵吧？

    王正撿了根木棍，小心地挑起一具屍體，已經燒得酥爛的屍骨像木炭一樣鬆脆，破裂之下，嘩啦啦掉落了一堆黑色碎片。

    好奇之下，他仔細翻看起來。只見這碎片是鍛打過的鐵片，能有銅板大小，中間留有筷子粗細的孔洞。鐵片製造十分粗糙，顯然並不是流通的貨幣。

    這是連綴在一起的甲片！

    王正接連翻動了其他幾具屍體，每一具都掉落了許多同樣的甲片。

    之前在這些屍體上沒有發現頭盔，屍身旁也沒有任何兵刃，王正一直沒有往這個方向考慮。

    想不到，這是十幾具士兵的屍體。

    如果是正常戰爭導致的，會有人專門打掃戰場，絕對不會任憑士兵曝屍荒野，更不會任憑這些寶貴的鐵器浪費掉。顯然，這些士兵是被人暗殺之後，焚屍滅跡的。

    這可是安遠府的地盤！

    張大膽那裏出事了？

    王正的心提了起來，仔細確認了一下屍體的牙齒，發現大多數人的牙齒完好，但也都有臼齒嚴重磨損的痕跡。當時人的平均壽命也就是三十六七歲，看起來這些人平時的食物十分粗劣。

    是了，這是些軍人。

    正想到這裏，王正突然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異樣的聲音，他猛然抬頭，只見自己所在院落的隔壁兩側，地面各自被掀開了五六處缺口。仔細看去，原來是地面早就挖好了坑洞，上頭用蘆蓆鋪蓋，頂上撒上浮土。

    一共十二處坑洞裡面，齊整整地站起來十二個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子。每個人手上端著一架弩機，雖然沒有神臂弩那麼厲害，但從那鵪鶉蛋大小的箭頭上也可以看出來，這弩機的力道十分巨大。

    王正有靈氣在身，倒是不慌不忙，先靜觀其變再說。

    “別動！”

    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喊了一聲，“你是幹什麼呢？”

    “各位好漢！在下是從慶州過來的商人，要去咱們安遠府的寧州收回點存賬。”王正一身長衫，經過長途奔波之後，已經滿是褶皺，掛滿灰土，看上去倒是像個奔走了幾百里路程的行腳商人。

    他知道，這群人擊殺掉一批軍人，但是卻故意燒燬村子和屍體，就在路邊不遠的地方，顯然是吸引可能過往的敵軍，應該不會太為難老百姓。

    “這裏有敵軍騷擾，孤身一人走路不太平。趕緊往北快走。”那年輕人放下了手上的弩臂，“最多走上兩天兩夜，也就到了寧州。”

    “敵軍？”王正泛起一絲疑問，那安遠府身處渤海國的北部，地勢狹長，大部分地區都在渤海國的腹地，“這裏距離西邊還有老遠的地方，契丹人難道打進來了？”

    “那些人不是契丹人，但是卻比契丹人更壞！”年輕人爬出地洞，指著西南側的方向，“這幫人看咱們安遠府富裕了，就惦記上老百姓口中的那點糧食了，說咱們張大人擅自開放邊境，有裏通外國的嫌疑……”

    “那都是藉口，根本就是想從咱們這裏把糧食和錢都搶走，好充實給他們皇城裏的那些人。”另外一個年輕人說著，走到近前，對第一個露面的人說道，“陽春哥，咱們不在地洞裡等著圍殲敵人了？”

    “你看著天色都黑成什麼樣了，經過這裏的道路都被咱們挖斷了，那些馬隊哪裏敢抹黑趕路，那不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嗎？”陽春哥說著，其他的人也都鑽出地洞，抖落身上的灰土。

    “我叫李陽春，是安遠府張大人的護衛。這些都是我的弟兄，專門截殺前來襲擾的敵軍。”他說著，對王正招了招手，“反正也是晚了，前方道路也不太容易走，不如跟我們一起就近歇息一陣，等天亮再趕路吧。”

    王正爲了節省靈氣，貼著地皮奔跑，每一步都要踩踏地面借力。這路面被挖得滿是坑溝，夜裏的確沒法趕路，於是便欣然同意。

    “渤海國的軍隊，都集結在扶余府方向對抗契丹人。爲了劫掠安遠府，他們寧可從西線抽調回人手，專門對付你們？”王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