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之中，星星越來越多，直到遍佈整個人上下左右的空間。李小明感覺自己似乎是在宇宙之中漂浮。

    突然，那些星星距離自己好像越來越近，從起初只有碎芝麻大小的亮光，漸漸地變成米粒大小，並且還在不斷變大。

    這是怎麼回事？

    緊接著，那些亮光漸漸有了形狀，一個個呈現出完整的正圓形，散發著紅色的光芒。終於，亮光變成了乒乓球大小，越聚越多，李小明也看清楚了這是什麼。

    眼球，

    一個個眼球爭先恐後地擠出來，中間通紅的瞳孔死死盯著自己。雖然看不到這些眼睛主人的表情，但李小明卻從中讀出來一種十分明顯的情緒——貪婪。

    無數隻眼睛散發著紅光，微微照亮了眼前的情形。李小明才發現，自己真是處於一種詭異的失重狀態，漂浮在空中。眼珠子的海洋突然波動了一下，從後頭浮現出一個巨大的身影。

    李小明此刻已經完全不能動彈，那些眼珠子裡的光芒好像無數小刀子一樣，來來回回地切割著他的神經。一種叫做恐懼的情緒好像鹹腥的海水一樣把他徹底淹沒，那海水在他頭頂越聚越高，似乎要在他被淹死之前就壓爆他的心肺和腦漿。

    “不能……就這麼糊里糊塗地死了……林志靈老師的最新電影我還沒有看過……”

    十八歲的李小明，以極大的毅力，在神智喪失之前終於活動了一下手腕。

    整整兩盒子不知道什麼成分的藥片，全都灌進了他的嘴巴里。苦澀得要命的舌頭把他從那要命的恐懼之中喚回來一絲神識，他連忙活動上下頜，大口地咀嚼起來，苦得讓人反胃的藥片都混合了唾液，流進了胃裏。

    很快，一陣噁心的感覺從胃裏反了上來，因為恐懼而幾乎繃斷了的神經，一下子麻木了起來。

    “完了……就算不被嚇死在這個鬼地方，也會把自己毒死了吧……”這是李小明最後一個念頭，然後就徹底麻痺了，失去了意識。

    醒來之後，李小明出現在太白山東麓的一處山坡上，實際上是在龍原府的地界，往東不遠就是海東戰場。他驚訝地發現，自己有了超人的能力——他會飛了。

    是的，李小明具備了金丹修為。命運驅使他迎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走去，在那裏，他第一次看到了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怪物，也第一次看到了那個人。

    那個人以一己之力，阻擋住了全部的怪物。他的眼裏卻沒有得意，也沒有厭惡，只是平平淡淡，平淡地好像是在走路，在呼吸一樣。

    這個人就是太玄祖師，他做這件事已經太久了，那些情緒，早就消磨光了。

    弄清楚這個世界所處的時代之後，李小明就下定了決心，要拼儘自己所有的一切，把這些怪物斬盡殺絕。於是，他就成爲了這個人的弟子。

    後來，他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同門師兄，是個方士打扮的中年人。再後來，又多了一個師弟。

    與之同時，他也知道了，這些海上過來的怪物，是殺不完的。師父自己在這裏已經不知道殺了多少年。

    “那玄門隱宗呢？他們不也是太玄祖師的弟子嗎？”王正忍不住問道。

    “黃袍子那些人嗎？”玄機子抬起手來，憑空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黃色袍子。那袍子浮在空中，似乎在隨風舞動。

    “最開始，師父教給我們聚集的靈氣方法，就是無極功。盤坐吐息，跟我小時候看到的電影一樣。可是這法子太慢了，掙錢難，就不捨得花。有一次，師兄在擊殺海東客的時候，發現了它們肚腹之中的寶貝……”

    “啊？難道……他也被這東西寄生了？”

    “唉，那個時候，我們雖然沒有分宗，但都已經各自帶弟子了。玄極子有一位弟子，主動請纓……事後，那個弟子身上，發生了一些不可思議的變化……”

    “我親眼見過這樣的事情，眼珠子入體，人相當於直接晉升金丹修為，並且可以透過吸收凡人的恐懼來轉化為靈氣。”王正說道。

    “這法子的確可以聚集靈氣，但實在太邪了。師父責令玄極子清理門戶，可是，這事情本身就是師兄搞出來的，錯也不在他的那個弟子。玄極子左右為難，索性把那弟子逐出了門派，甚至不准許他再按照玄宗的輩分起名排序。”

    “那弟子倒也硬氣，索性自己開創出一套排序來……【太上元妙無遠弗屆】……他們的服飾與玄宗也如出一轍，但是爲了不同，便用柿子色染了，成為黃色。那時候誰也沒有想到，這個不知道名號的弟子，竟然琢磨出那麼邪的修煉法子……”

    “那個時期，海東戰場的規模，比現在可大上許多，怪物的密度也大。僅憑渤海國的軍隊，就連普通怪物都根本無法抵禦。每場戰鬥下來，用功法聚集的靈氣根本無法滿足消耗。所幸，我和師父發現了太白山下的這條龍脈。與那條已經聚滿龍氣的潛蛟黃龍達成了契約，透過送給它戰利品，換取靈丹補氣。當然，後來我又發現了黃龍血的妙處，這纔有了以後的玄南宗……”

    “您設立的機甲和單人飛行載具，的確是厲害……”

    “蒸汽機的原理罷了，黃龍血還省去了燒水的麻煩，極大地縮減了過程的麻煩，機器本身也能夠減重不少。”玄機子說著，繼續回憶起來，“但是因為那件事，三宗分立的時候，玄極子第一個要了門中的無極功。這功法本來是玄宗修煉的基本功法，分家之後，就單歸他們玄道宗了。我們左右也是有黃龍禁地，海東戰場長存，補氣靈丹不斷，也就不用擔心靈氣不足。”

    玄機子說著，請王正坐下，又向王正問起了自己穿越之後世界發生的變化。從手機的發展到網路訂餐的便捷化，從人們的收入到大學畢業生就業，說了很多，玄機子長嘆一聲，閉上眼睛想象著自己走了之後，那些親人和同學們的狀況。

    “對不起。”王正沉默了一陣，終於說道，“他們，不會有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