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易符
老楊樹一抖,把符籙貼在鐵棒的頂端。
可惜,鐵棒也就三尺多長,就算他伸直胳膊也掄不到怪物的頭部。
但是老楊樹有辦法。
只見他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整個身子好像機擴控制的玩偶一樣,從坐著的姿勢猛然立起。
他的小腿部分還纏繞著觸手,所以不可能站住的。
但老楊樹根本沒想站住。
他身子直挺挺地向前傾倒,兩手握緊鐵棒,藉着撲倒的力道,狠砸下去。
身高加上胳膊和鐵棒的長度,使得攻擊距離延長了一倍有餘。
只見棒端剛一接觸到怪物的頭頂,上邊的紙符就騰起一團火焰,鐵棒借勢一沉,陷進光溜溜的腦袋。
這次,怪物的頭頂沒有像橡膠那樣迅速彈起,恢復原狀。受傷之下的怪物渾身顫動,抓緊老楊樹的觸手也就此鬆開。
老楊樹一把抽出鐵棒,站穩身形,就著那處傷口又是一棒。
怪物疼痛難忍,伸出觸手纏住了鐵棒,與老楊樹爭奪起來。
王正也已經從不遠處尋回了鐵鐗,幾步上前,趁亂一下子捅進了怪物頭上的傷口。
鐵鐗沒入半尺多深,王正兩手攥緊鐵鐗,奮力一攪。
這麼一折騰,那怪物好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軟塌塌地癱軟在地。
老楊樹趕緊上前,抽出尖刀,插進怪物圓臉正中,手腕一翻,就旋下來怪物臉上的鼻子,扔進了自己的鐵盒裏。
忙活完後,他趕緊拽起鐵棒,頭也不回地往迷霧的一個方向跑去。
王正自然緊隨其後。
奔出沒多遠,王正腳下一空,連忙停住。
這裏以前應該是一座地窨子,早已摧毀破敗,地面以上的東西都沒有了,只剩下齊胸高的一個土坑。
土坑旁邊,緊挨著一段土牆,一個人正倚在那裏。
走到近前,竟是自己夥中的那個小鬍子。
小鬍子身上蓋著麻布,正倚著土牆,盤腿打坐。臉上不驚不怒,眼睛半閉,對身外的世界渾然不覺。
迷霧之中,隨時可能有敵人殺到,難道這傢伙放棄生存希望了?
老楊樹來到近前,大口喘息了幾次,這才拄著鐵棒,蹲坐在一塊石頭上。
王正這才注意到,地上的草木多有踩踏折損的地方,鮮血和不知名的粘液也多有潑灑,顯然這裏曾發生過一場惡鬥。
甚至也許不止一場。
小鬍子身上的麻布,一點汙漬都沒有沾染,再看一身髒土和汙血的老楊樹,王正明白,這老夥計上趕著抗下了所有的怪物。
他探過身子,用鐵鐗往土坑裏撥拉了一下,只見兩隻怪魚的屍體正躺在裡面,還有一段不知道什麼怪物的殘肢。
王正記得,小鬍子比自己早來沒多長時間,不可能與老楊樹有多麼深厚的感情。
老楊樹為何如此迴護這個陌生的年輕人?不僅平時盡力保全他不受折辱,戰場上還拼命替他頂下所有的敵人。
老楊樹擦了擦臉上的灰土,看看小鬍子一塵不染的麻布披風,欣慰地笑笑。
此時,小鬍子半垂下的眼簾裡,眼珠一動,鄙夷地撇了撇嘴。
老楊樹不以為忤,笑的更開心了。
王正搖搖頭,自己也尋了個地方坐下歇息,突然感覺眼前有些明亮。
抬頭看去,霧氣稀薄了許多,天空中再次出現了一團亮光,正是久違了的太陽。
老楊樹也長出一口氣,手一鬆,丟掉了鐵棒。
霧氣消退得極快,王正剛坐了一陣兒,就能夠看出二十多步遠了,再過一會兒,海邊的兩個鐵架子也隱約可見。
綠色的荒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披麻軍和怪物的屍體。
三三兩兩的披麻軍士兵搖搖晃晃地走來,老楊樹也喊起來小鬍子和王正,所有活著的人,都來到了海邊鐵架子附近。
王正這才知道,平時不起眼的地窨子裡,竟然零零散散地住了這麼些人。
能夠活到現在的,大多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了,也可能這次敵人數量少,所以士兵並沒有折損幾個。
此時,遠處跑來兩個人,很快就站在隊伍的前頭。次二人身穿牛皮護甲,應該是後方隊正的護衛。
這二人沒有多說話,立即開始清點每個隊夥折損的人手。王正也沒閒著。他目光迅速搜尋,很快就鎖定在一個黑大個,正是早晨陷害小鬍子的黑石。
沿著黑石所在的隊伍看去,隊伍盡頭,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人。
那人也是披著麻布,但卻與身邊邋遢骯髒的隊友不同。他裡面一件整潔的布袍,頭髮整齊地紮了個牛心髻,三綹長髯垂在胸口。雖然身高比王正矮上一個頭,但整個人顯得精神非凡。
正是乙夥的夥長,他們口中的“道長”。
護衛清點完畢人手,又從身上拿出一隻牛皮袋子,走到每個隊夥面前。
披著麻布的人,紛紛從腰胯旁解下鐵盒子,把裡面的眼耳鼻口等零零碎碎的東西丟進袋子。
兩位甲士分工配合默契,一人收集東西,一人用紙筆記錄。
收集完畢,二人拎著袋子,遠遠又跑回遠處。
此時,每個夥長一聲令下,人們都找到自己的隊夥,分別散開。
王正見隊伍沒有散開,趕緊跟住老楊樹。
每個隊夥的人,全都分散到曠野之中,開始清理打掃現場。
老楊樹幾個人正好來到剛纔殺死觸手怪物的地方,王正用鐵鐗挑了一下屍體上的傷口,“老楊樹,想不到你竟然還會道法,剛纔那道紙符,當真厲害!”
“我哪裏會什麼道法。”老楊樹搖搖頭,“我要是那麼厲害,還在這裏混個什麼勁兒。”
“那你的紙符……”
老楊樹摸出兜裡的玄幣,“一道烈焰符,得用一枚玄幣來換。”
王正記得,那種“乾元重寶背東國”的銅幣,是渤海國製造的。
“這玄幣,與一般的東國幣一樣,也是渤海國製造的?”
“這東西可比東國幣值錢多了,對於有用的人來說,比同等大小的金子都值錢!”老楊樹小心地收起銅幣,“這是三玄宗的人,委託渤海國鑄造的,而且只造了這麼一批。”
“當然,這東西值錢,不在於它的數量多少。”老楊樹神秘兮兮地說道,“關鍵,在於它可以買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