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去哪裏？”王正問道。

    “……不要去西邊的扶余府找她。”那少年紅著臉說道，“她不讓我說的。”說著，又好像想起來什麼，趕緊跑進了後屋。一會兒工夫，兩手捧著一個木盒子走了出來。

    這木盒子在他眼裏顯然十分貴重，他兩手小心地端著，來到王正面前，“這裏麵，是師姐積攢了幾年的玄鐵粉末。她說，只要把這些粉末灑在你想要鍛造的兵刃之上，同時熔鍊鍛打，就可以鑄成玄鐵武器了。但是可要注意，一把武器只能鍛造一次。”

    他滿臉羨慕的神色，“這麼多的玄鐵粉末，用在一把武器之上，足以變得和那鐵浮圖配套的玄鐵利劍一樣威力巨大。”

    王正雙手接過。自己的那把龍氣利劍，經過九江王的鍛造，已經比玄鐵劍還要厲害許多。雖然自己已經用不上了，但不能辜負了靈蕖子的好意。

    “多謝這位兄弟。靈蕖子的好意，我領下了。”然後，他又把盒子鄭重地交給這少年，“我此行還有別的事情，這盒子裏的東西，拜託你再替我保管下去。如果我沒有回來，就再次轉交給靈蕖子。拜託了。”

    正在此時，剛纔進去通報的那個男子已經跑了回來。

    “天寧子師叔有請！”

    王正知道，玄宗的輩分是按照【玄天靈地，抱雲負風】的順序排列的，對方門中的玄字輩只有宗主玄機子一位，那天寧子應該是第二代門人中的掌事者了。

    隨著那人繞過側門，王正來到二進的正堂。只見一位身穿白色道袍的男子正坐在屋裏。

    此人胸口同樣是一個陰陽魚的圖案，看上去與胡青衫的年紀相仿，身材削瘦，三綹長髯。見了王正，他面色和善地笑笑，“玄南宗已經有好些年沒有客人上門了。”

    王正觀看此人，頭頂的靈氣呈現淡金色，與自己的修為不相上下。

    “在下王正，無門無派。”禮尚往來，對方如此和善，王正自然也是恭敬有加，“此前曾經在渤海境內多處遊歷，尤其是在東海戰場之上也曾拼殺過。有感於渤海國獨木難支，東面防線一旦失守，天下恐怕生靈塗炭。特此前來相商解決之道。”

    “呼——”天寧子長出一口氣，臉上的笑意也漸漸隱沒在眼角的皺紋之中，“這件事也是令我日夜寢食難安的一件事。”

    王正從他的這句話裡，聽到了兩部分意思。

    第一，玄南宗的確是真心護衛人間，全力支撐戰場的。

    第二，這個天寧子在玄南宗之中的確說話算數，除了宗主，算是掌事人。

    但此事事關重大，他還是忍不住問道，“天寧真人，請問，宗門中的事情，您可以做主嗎？”

    天寧子聽他此話唐突，應該有所隱情，便用詢問的眼神盯著他。

    “我願意肝腦塗地，抵禦這片海邊的怪物，拯救世人。”王正說道，“只是孤木不成林，靠一己之力難以成事，特來找志同道合的盟友。”

    “年輕人，有一腔熱血，值得讚賞。”天寧子面上愁容不展，“我玄南宗滿門上下，一直以來乾的就是這件事。只是，渤海國的實力實在難以對抗契丹人，再加上那玄道宗在背後支援，局勢實在太過險惡。”

    “我之前從龍州過來，在皇城周圍也見到了玄易宗的符咒陣法。”王正說道，“以您看來，是否有可能在你們的支援之下，渤海國枯木逢春，再次恢復？”

    “不瞞你說，就算有我們玄南、玄易二宗支援，這戰線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天寧子嘆氣道。

    “那玄道宗如果穩步推進，是否會接管東海戰場？”王正問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不管玄道宗出於什麼目的，如果他們接手之後，繼續對抗海邊的怪物，那天下還是無虞的。“渤海國已經腐朽徹底，腹地之中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沒有必要非要讓他硬撐下去。”

    爲了讓對方敞開來說，王正便把從靈蕖子和其他人那獲得的有關玄宗的資訊都說了一遍。包括從海邊怪物身上獲得的器官，可以在玄宗之中轉化為能量來源。

    “玄道宗的確會接管戰場的。但他們接管之後，會利用這黃龍血煉製金丹，迅速提高自身靈氣修為。進而架空契丹，建立起一個修仙者的王國。”天寧子說道。

    “修仙者……的王國！”王正驚呼道。

    “是的，人人修仙。聽上去是不是很好？農人再不必辛苦地耕種，獵戶再不用冒險進山。”

    王正心裏卻想的是另外一回事。

    他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終結修仙。修仙者在後世看來，他們的能量太大了，動動手指就可以毀滅半個城市。

    “不是。人的心思是會異化的。”王正冷冷地說道，“我之前見過有金丹修為的道人，抬手之間就毀滅了碩大一座率州城，連一個活人都不留下。在修仙者眼裏，世界上的凡人根本算不得上是人了。”

    “有見識！”天寧子說道，隨機苦笑了起來，“這幾百年來，我們玄宗一直在爲了海東的這片戰場奮戰。也幸虧了這片戰場，讓我們的心思單純。如果無所事事，恐怕早就有許多心生異心，在世間胡作非爲的修仙者了。”

    “但這一天還是來了……玄道宗的心思就已經異化了。”王正說道。

    “三宗之中，我們玄南宗的宗主是有大智慧的人。早在幾百年前，他就想到了這一點。”天寧子說道。

    王正一下子驚訝了。

    自己是親身經歷了千年後的人間戰場，又親眼看到黃袍道人的胡作非爲之後，纔有這樣的認識。想不到，在這麼久之前，就有修仙者自己認識到了這一點。

    “所以，他捨棄了相對來說最簡單的修仙，而是把精力全部放在外物上。你看到的我門中寶物，都是可以裝備給門中弟子使用的。築基弟子，完全可以打得過金丹以上的高手。”天寧子說道，“門中弟子之中，只有我，爲了接掌宗門，才允許剛剛進入金丹修為。”

    王正不由得想起了後世聽過的一個故事。

    屠龍的勇士，在屠盡惡龍之後，自己也異化成了惡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