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雞犬不留
王正運轉靈氣,幾個跨步就到了近前。
“不……不好了……”
“城裏的人……都死了……”
“連房子都倒了大片……”
三個人上氣不接下氣,又驚又累之下,一下子撲倒在地。其中一個甚至哇地一口吐了出來。
“你們在海邊殺了那麼多怪物,見了死人還受不了?”王正嚴厲地說道,但其實還是勸慰的意思更多。
“我們那片戰場一共才二百人,一次衝鋒也就死上十幾個人而已……這城裏的人全都死了……”一個披麻軍士兵斷斷續續地說道。
王正點點頭。其實,這個披麻軍士兵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士兵只是在戰場上的殺戮機器,一旦離開了那個環境,離開了那個朝不保夕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氛圍,就又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一個普通人,見到大範圍的殺戮,反應都是同樣的。
他快步往城門走去,來到門口,陡然一驚。
這兩個守衛早就死去多時了,只是他們的身子被什麼東西牢牢釘在身後的城牆上,所以一直掛著沒有倒下而已。
王正仔細看去,兩個人胸口,各自有一個細微的小孔,不足小指粗細。小孔的位置正是心臟。心臟被戳破,當即血液就停止了泵動,所以傷口沒有流出鮮血。
他拔出長刀,在傷口的位置橫削一下。衣服破開,傷口露了出來。
細小的傷口上,露出一小截方方正正的木頭。
王正用刀子剖開傷口,取出了那整根木頭。
一頭方,一頭圓,一頭大,一頭小。
竟然是一根筷子。
這裏是北方,不產竹子,所以筷子都是用堅實而沒有味道的木頭就地取材。
王正回頭看向另外一個死者。
這人保持著同樣的姿勢,胸口也同樣插著一根筷子。
“這東西值得看這麼半天嘛?”張大膽撓著肚皮,“咱們趕緊進城吧,萬一炸麥餅的沒事呢。誰那麼喪心病狂,連炸麥餅的都殺啊?”
“值得。”王正指著那筷子說道,“你跟我說說,這倆人是被什麼人殺死的?”
“啊?”張大膽一呆,“誰都可以啊,只要手勁兒大,隨便一個什麼人都能把筷子插進人的胸脯子裡。”
“這倆人是軍士,死的時候正在看大門。而且他倆當時是站立死亡的,並沒有偷懶睡覺。”王正看著雄牛,“這樣的對手,而且是兩個人,你有把握把他們闆闆整整地釘在牆上嗎?”
雄牛看著屍體,搖了搖頭。“要單說殺死兩個人,倒是沒問題。但做得這麼幹淨利落,我做不到。”
王正又看著白初晴,“你呢?”
白初晴已經是築基中期修為,來去之間,倏忽而至,“要是運起靈氣,摧動身法,我應該可以做到。”
“好。”王正隨手把她腰間的彎刀拿了過來,“假裝這是筷子,你衝着這位的身子比量一下。”
白初晴眉頭微微皺起,不知道王正為何如此認真地研究起兩具屍體來,但她十分信任王正,便認認真真地照做起來。
白初晴個子將近一米七,在當時的情況下,就算是男人中也不算矮了。她手裏握著彎刀,平平地向着屍體的胸口插了一下。
突然,白初晴愣住了。
“這……敵人是個大高個兒?”
她終於發現了王正讓她這麼做的目的。以她的個頭,要近距離殺死這兩個人,筷子的插入角度幾乎是與地面平行。但是,眼前這具屍體上的筷子,卻是以一個極大的角度,斜著向下釘入的。
“再高的個子,也不可能差上那麼大的角度。”王正接過刀子,比量了一下。他的個子是一米八以上,比那個守衛高出整整一頭。“這個角度,我插都十分別扭。”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從極高的位置,把這筷子拋下去殺人的?”雄牛說道。
“正是。”王正點點頭,“我問你,你能夠從多遠的距離丟擲筷子,穿透一個人之後,釘入青磚牆裏?”
白初晴麵露難色,“木頭太輕,這筷子的材質又是十分便宜的楊木,實在太軟。超過五步之外,我就做不到了。”
王正點點頭,“我也做不到。”五步之外,還沒有到城牆頂上。敵人不可能從牆上垂下繩子,特意做這麼一件事。而且,這麼近距離,殺死一個士兵之後,另一個必定會發現,絕對不會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裏等著挨釘。
築基巔峰的高手,都做不到。
“是他?”白初晴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
“是他。”
“到底是誰啊?你倆別總打啞謎啊!”張大膽著急起來。
“是那個搶走了鐵箱子的人。”王正說道,“他當時察覺到了我,想殺我滅口,被我逃走。只是這箱子對他太過重要,容不得任何閃失,所以他沒有追殺我,而是帶著箱子遠遁。”
“這混賬東西當真心狠手辣。”白初晴憤憤地咬牙道,“竟然過後還飛了回來,繼續殺人滅口。”
“由此可見,這箱子對他們實在太過重要。他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箱子到了他們手裏。”王正一邊說著,一邊往城裏走去,“他擔心的是誰呢?”
根據那人的衣服圖案,是玄道宗的人。在渤海境內,他當然要躲避玄南和玄易二宗,但一經得到東西,就該迅速遠離纔是,完全沒有必要回來殺人屠城。
難道,是那黃衣道人的門派?
王正見過的黃衣道人,只有元霞子和那黃道人二人,此二人都是築基修為,但功法玄妙,尤其是居然擅長玄易宗的符咒之術。
玄道宗既然害怕黃衣道人的門派知道他們把箱子拿到手中,顯然是懼怕對方的實力。如果黃衣道人的同門都是築基修為,那人也沒必要這麼謹小慎微了。
王正心裏暗暗沉下了一些。想不到,這個世界上,又多出一個讓他頭疼的修仙者門派。
走進城裏,一橫一豎兩條大街仍然還在,只是沿街的商鋪卻好像被洪水衝擊之後一樣,盡數倒塌。
張大膽不甘心,一路沿街奔跑,兩手攏在嘴巴旁邊大聲呼喚,卻沒有一個人迴應。
“人都死了,雞犬不留。”白初晴搖頭道,“真狠。”
“還有一個人,應該還在。”王正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