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展顏一笑，

    笑得如沐春風

    笑得再也沒有半點剛纔悲傷沉悶的氣息。

    “我剛纔是開玩笑的啦，只不過是一時間的傷春悲秋罷了，還請小偉同學不要往心裏去。女孩子有點小情緒很正常，我只不過是太久沒接觸過外頭新鮮的空氣，或者是最近諸事不順纔有剛纔那番言論。”

    “小偉同學，不要當真哦。”

    看著她笑得純真的樣子，我如鯁在喉，心中萬分不忍，卻並不打算這件事便就此過去。

    嘴巴張開，我乾澀地說道：“我知道，那是真的，那不是你偶然間纔會有的現象，它肯定陪伴了你很久了。”

    “秀清同學，你我相識不過幾天，若說我理解你定然是不可能的。可正如‘理解’這件事，它本身不正是帶著過程的嗎？理解總要有個過程的，只要給我一定的時間，我一定可以理解你的，比世上任何人都理解你！”

    我的聲音乾澀異常，卻十分有力。

    這算是半次表白嗎？

    林秀清沉默了。

    我，同樣三緘其口。

    與此同時，我的心裏也開始誕生出一種想法——我是不是太急了？

    ……

    我們一同站在樟樹林裡，在萬籟俱靜中側耳傾聽，我渾身僵硬得如冰塊的軀體，連動一下都顯得困難，只是這樣看著她迷人的臉頰，希冀她可以給我一個答案。

    林秀清把雙手揹負在身後，指尖纏繞著我看不見的動作。她目光在我身上游離著，好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最後，她輕輕嘆了口氣。

    “噯，我們就先別談這些了好嗎？”

    “我想看薰衣草了。”

    “對不起，是我唐突了，走吧。”我歉聲說道。

    聽到我的回答，林秀清的心彷彿也一下子便真的放鬆了許多，都變得快樂起來。

    林秀清搖搖頭，示意並不要緊。腳步悠的加快，揚著她調皮的馬尾，蹦蹦跳跳地跑到我面前十來米處，率先一步欣賞其周圍景色。

    我也沒有追上去的打算，就依著既定好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後，保持著一種剛好的距離。

    稍頃，她將雙手張開，眼睛閉上，聳了聳肩，嘴角漾起溫柔的笑意，在原地歪歪斜斜地轉了一圈。

    “啊……好舒服呀。”

    她滿足地發出一聲長嘆。

    早晨的陽光終究還是來了，穿過樹葉的縫隙傾瀉而下，帶著些許微風，在林秀清的肩膀上微微跳動著，就如躍動的火光閃爍著令人心醉的光芒。

    山野遠方傳來一兩聲犬吠，感覺更近了些，不知道是在傳達著什麼資訊。

    林秀清加快步伐了，她迫不及待地走出樟樹林，爬上小山坡。

    爲了跟緊她，我腳步也快了幾分。

    她站在山坡上，將雙手蓋在額頭上方擋住陽光，略微彎腰觀察另一面的景色。

    稍頃，她回頭，朝我歡快地招了招手，說道：

    “快來，我看見薰衣草了，好好看！”

    我笑了笑，乾脆直接跑上去了，與她並肩站著。

    山坡的另一面，是整片薰衣草的樂園。

    整片山坡下去都是春意闌珊的薰衣草，點點紫色點綴其中，看起來格外美麗，充滿著浪漫的氣息。

    美中不足的是，因為季節的緣故，此時的薰衣草已經衰敗得差不多了。想象中一片紫色的山坡並沒有出現。

    強烈的歡喜之後，林秀清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鼓了鼓嘴，略顯黯然地說道：“可惜了，薰衣草都凋零了。”

    “沒事，我們又不是隻可以來今天這一次。薰衣草的季節都早六月份到八月份之間，來年想看的話，也可以找個時間再過來呢。”

    “也只能這麼想了吧，不過人還是不能太過貪心，今天能難得出來一次已經十分滿足了，可以看到薰衣草便更愉快了，哪還能想要著更多呢？如果一直得不到滿足的話，那可真是太痛苦了。不論如何，今天都是個愉快的一天。”

    林秀清雙手合十，認真地說道。

    聽到她說今天是個愉快的日子，我的心底淌過一絲如山間泉水清冽的喜悅。

    儘管秀清姑娘剛纔一段時間確實是陷入了難以嚴明的狀態，並且不准我去詢問。但現在的她已經走出來了，不是嗎？

    便若此時，她如禱告般的低語，升起的如“滿足”之類的情緒，我不正因此也得到了滿足嗎？

    今天，秀清姑娘的感情又更進一步了。

    我暗自感慨。

    我們走到小道旁的一處不知名小亭上，小亭極為乾淨。因為早晨的緣故，石板凳與椅子上有著些許露水，林秀清從書包裡抽出兩張紙巾，把板凳與桌子都給擦乾淨了。

    “坐吧，我們現在可以分早餐啦。”

    “讓我看看，你都帶了些什麼好吃的。”

    她挺拔地坐在板凳上，眨巴眨巴眼，對我狡黠一笑。

    我將小書包裡頭的東西一股腦地倒出去：兩瓶小礦泉水，兩包樂事薯片，百醇抹茶味，奧利奧，吐司麪包，口香糖……

    “怎麼樣？這些東西想必秀清同學應是不會嫌棄吧？”我笑了笑，同時觀察她的反應。

    林秀清美眸一閃，眼睛倒是彎成月牙了：“嗯，這些恰巧和我胃口，小偉同學真是厲害，連吃東西的口味都跟我一模一樣。”

    “那可不，說不定是我們彼此惺惺相惜，心有靈犀呢。”聽到林秀清誇獎，我樂呵樂呵一笑，厚著臉皮說道。

    “哼，這剛給你點顏色呢，你就開染坊啦。別以為我不知道，這絕對是林夢琦告訴你的！”

    “還惺惺相惜呢……真肉麻，哪抄來的鄉村土味情話！”

    林秀清撅了噘嘴，毫不客氣地戳破了我的謊言。

    我得意的笑馬上轉爲了尷尬的笑，緊接著笑也不見了，只剩下了尷尬……

    她絕對是故意的！

    故意報我昨晚那一箭之仇！

    想到這裏，我的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對林秀清毫不在意地笑笑，問道：

    “沒事，我再問你一個簡單問題，你敢接嗎？”

    林秀清臉蛋一紅，氣勢十足地說：“有何不敢？”

    我對她伸手握拳，食指向上伸出，問道：“這是幾？”

    “……”

    “這，是一！”

    林秀清思考些許，謹慎地回答道。

    我中指繼續伸出，形成一個“耶”的手勢，問道：“這是幾？”

    “二。”

    接著，我將無名指繼續伸出，問道：“那一加一等於多少？”

    “三……”

    …………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笨，連一加一等於二都不知道，還能說是三，難怪是個智商為負數的傢伙！”

    我縱情的暢懷大笑，看著她當面被我捉弄成功的窘迫樣，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林秀清“恍然大悟”，接著便是惱羞成怒，張牙舞爪地想過來捏我，以表達她的憤怒，卻發現這個動作不太合適，只好把臉瞥到一旁，悶聲悶氣地說：“好，你厲害！不理你了！”

    林秀清的負面情緒+666！

    糟糕！

    好像把她惹生氣了……

    我小心翼翼地瞧了她兩眼，發現她不似真生氣的樣子，心裏頭才鬆了一口氣。

    把麪包包裝袋開啟，把礦泉水瓶擰開，都遞到她面前，我低聲說道：

    “誒，秀清同學，吃早餐了。”

    林秀清低頭看了一眼，輕哼一聲，說道：“我自己也有帶水帶乾糧過來。”

    說完，她拿起我遞給她的那瓶水，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口。

    “……”

    她把放在板凳上的書包拾起，拉鍊拉開，一件一件地取出來放在石桌上——港榮蒸蛋糕、金典有機奶、還有一袋大白兔奶糖。

    大白兔奶糖……

    我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她的胸。

    對了，胸？？我突然意識到了哪裏不對。

    前天我問林夢琦的那些問題，可不僅僅是林秀清的愛好這些問題。

    想到這裏，我心裏不由來的一謊，但還是假裝很平常地問道：

    “林夢琦沒跟你們說些什麼吧？”

    林秀清小口小口咀嚼著麪包，聽聞我的話，她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簾微垂，反問道：“你是指什麼呢？”

    “呃，沒什麼沒什麼，趕緊吃早餐吧……”

    聽到林秀清這種語氣，我反而不敢再多說什麼了，若林夢琦真的沒說，現在反而讓林秀清生疑轉頭去問林夢琦的話，那傢伙十有八九會給我抖出去。

    若是真的說了，那我也只能希望就此矇混過關了。

    林秀清輕輕抿下一口水，若無其事地說道：“是問我胸多大嗎？”

    “嗯……嗯？！”

    我只感到一股熱浪從我臉頰散發而出，熱得滾燙！

    有這麼一瞬間，我真想在地上刨個洞自己鑽進去，再讓秀清姑娘把我埋起來，永世不得超脫那種。

    “這……這個……”我支支吾吾地道，卻怎麼也構不成一句完整的話。

    “誒，我宿舍人都知道你問這個問題啦。”林秀清低聲嘆了口氣，顯得有些失望。

    “她們現在都覺得你是個猥瑣的人。”

    “你真傻，這種問題都敢隨便問女生，你就不怕她能傳得整棟女生宿舍樓都知道，說16金融2班有個bian態，一見面就問別人胸多大這種猥瑣下流的問題。”

    “你要想知道，問我不就成了嗎？”

    我趕緊用冰涼的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頰，讓自己冷靜下來，半響，我才緩緩說道：

    “事已至此，覆水難收。即便名聲如何敗壞，遭到多少女生的鄙視，我也是視若不見，泰然處之的。

    主要是當初我腦袋犯渾了，那天高燒不退，神志不清，一番交流之下稀裏糊塗就給問出去了。真是抱歉，還請秀清姑娘儘快忘了此事，莫要再提。”

    林秀清就跟看智障的眼神看著我，紅唇輕啟：

    “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