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女兵楊珍珍
天高雲淡,熱風習習。打靶場設在大山裏一-處空曠的平地上,命令一下,立即槍聲四起,報靶的聲音此起彼伏。她舉著一把五四式手槍,像個女游擊隊隊長一般衝上山頭,對著可惡的敵人!
敵人,自然是假想的,靶子豎立在100米外。聽到一聲哨響,楊珍珍狠狠地摳了一下板機。“砰”的一聲,子彈飛了出去,槍口前頓時升起一片白煙,耳朵裡也“嗡嗡”直響。那聲音震天撼地,像是穿透了她的胸膛。五槍下去,山坡上一片塵土飛揚,子彈偏偏不往靶子上跑,就愛親近大自然的花草樹木。
楊珍珍,很乾脆地就收穫了一個偏靶!
“給她再上五發子彈!”大隊長朱亮在她身後沉著命令道。
朱亮五十開外,頭髮已經有些花白。此人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參加過西南邊境的那場戰爭,曾有“軍中神槍手”的美譽。聽說,朱大隊長還有兩年就要退休了,這是他最後一次帶軍訓生了,所以對楊珍珍她們的訓練要求是格外嚴格,一招一式絕不含糊。軍訓不久,他就被珍珍他們在後頭偷偷叫成”巴頓隊長”了。
面對了楊珍珍這樣一個走後門進來,外形加高考成績都合格,甚至是上乘,卻又笨到徹底的笨蛋兵,他雙眉緊皺,面色鐵青。
軍訓班長給楊珍珍上足子彈,她又一次做女游擊隊隊長狀凜然開槍,重新瞄準後,耳邊聽到有人喊“何博士。”
楊珍珍心一驚扣動扳機,子彈出膛時巨大的後震力撞得我肩胛窩隱隱作痛,也不知打中靶心沒有。可惜,又一次荒山禿嶺顆粒無收。
她回頭去看,那人提著一個黑色公文包,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戴著爵士帽,被迎入了軍營裡。
“看什麼!專心訓練!再上五發!”朱亮踱上了步子,眉心擰成了一個大疙瘩。
楊珍珍舉槍的手哆嗦起來,冷靜冷靜,我不能這麼,糟蹋偉大人民的正義子彈啊!還好,這一次不是光頭,有一個打了個8環,一個打了6環。可是還是不及格呀。
她的眉心不由地緊蹙。
“再給她上子彈,上五發!”朱金亮不踱步了,叉腰站在一處高坡上,眉心的疙瘩變成了一塊銅錢大的紅色。
終於終於,楊珍珍以四倍於同學的子彈量,獲取了一個手槍射擊的及格。
可還有步槍射擊呢。裝彈、臥倒、出槍。
楊珍珍的幾個準備動作一氣呵成利索完好。軍訓班長在一旁鼓勵她說:“就憑這動作,打‘光頭兒也是好樣
的!”
同學們都笑。她心裏卻一陣撲騰,生怕他一語成讖。
好在,上帝還是給她留了點面子,步槍沒這麼丟臉,一次就過了。從打靶場上上走下來的時候,她只感覺兩腿發軟,身上的軍用作訓服已經溼了大半了。
射擊補考回來的路上,晚霞當空,晃盪的大卡車裏,學員們一起高歌:“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
男生廖丹毅湊到楊珍珍跟前說:“老鄉,你可真給咱北京人長臉呢!我們都是5發子彈,您卻來了個20發,過癮吧!絕對得特殊人才啊!”
楊珍珍本能做的,就是除了給他一雙憤怒的白眼,再給他一對更大的,出離憤怒的白眼。
可是她沒,她不能再得罪別人,只好笑了笑。
而在當晚,辛烈來接楊珍珍下車,廖丹毅見是得罪了人,趕緊替楊珍珍打好晚飯。
因為在A大,好像大家都是“美食專家”,從來都是好吃就往死裡撐。由在楊珍珍一手製造的一頓晚飯吃下九個包子的輝煌記錄,其威力遠遠超過了射擊場上的那20顆子彈,它的影響力和殺傷力,在未來的漫長時光中口口相傳長生不老。這,是作為當事人的她在當時所絕對沒有想到的。
這天晚上,不知是心血來潮還是早有安排,軍校領導突然在晚飯時間來看望他們新生了。
院長、政委、行人由軍訓大隊長朱亮的陪同直接進了食堂。楊珍珍這群外招生的飯桌挨着門,頭頭腦腦們就先走轉悠到我們這邊來了。
楊珍珍當時就傻了眼,因為其中一個就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人了!
文木穿著一身墨綠色軍裝,身子挺得筆直,雙唇緊閉。他沒戴眼鏡,凸現出他越發精緻的五官。
他離她很近,卻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愣著幹嘛,快吃鴨,待會兒還要訓練呢!”
隊員擠了擠楊珍珍的肩膀提醒道,她才勉勉強強回過神來,滿意地聞著一桌子食物的香氣,表情像極了得到糖的小孩兒。
當晚的伙食是包子、綠豆湯。包子是三鮮餡的,味道香分量足,一個少說得有二兩。那天晚飯前楊珍珍似乎特別餓,胃部已是牛命不能承受。
打靶這一關總算過了,雖然是一波三折浪費了大量人民的子彈。可能是心一落定,她的好胃口就來了吧。她一氣兒糊糊塗塗地連吃了八個包子,正在為要不要去中間的大盆裏取第九個包子而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的當口,文木就駕到了,在飯桌前停下了腳步。新學員和著班長的眼色要起立敬禮,但他制止了大家要起立的動作,楊珍珍一臉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她不知道文木什麼來頭!為什麼來到軍校!是巧合還是什麼?
楊珍珍有點覺得,可能當初辛烈的推薦信沒起什麼作用,倒是文木不同凡響的身份幫她走的後門!
他當時肯定她的決定的話都還悠然在耳,如今見這情形,莫名就有種有種吃虧上當的感覺!
文木帶著明顯的口音,話語裏帶著濃重的關切之意:“飯菜還合口吧?習慣嗎?吃好!”
楊珍珍驚愕地直視文木,沒回答,氣氛有些尷尬,班長一聲咳嗽引得學員們爭前恐後起立。畢恭畢敬回答問題。
輪到楊珍珍時,文木特別停下了步子,格外溫和地問道:“小鬼,能吃幾個包子啊?”
文木本來對楊珍珍來說就是故人,她入學前四處奔波也就一個月沒和他聯絡,鄉音卻又令楊珍珍倍感親切。
楊珍珍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周圍人異樣的眼光,飛快地盤算了一下,能吃幾個?她覺得自己再幹掉一個包子一點問題也沒有。關鍵時刻她的大腦還是比較跟得上的,刻意拉開距離,於是起身報告道:“報告!九個。”
楊珍珍的聲音並不小,但文木似乎沒聽清,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下意識地追問了一句:“幾個?”
楊珍珍抬起頭,鼓起勇氣伸手拿起了盤子裡的包子,放到嘴邊大口咀嚼。
軍校的運動量不是大學體育課,甚至是體訓生的訓練量可以衡量的!
這纔是她今天遭遇的第九個包子啊,她纔不死要面子活受罪,餓著肚子喊萬歲呢。得讓這九個包子名副其實啊。
不久,關於那九個包子的打油詩就赫然出現在了我們的黑板報上。它的作者,就是我的老鄉廖丹毅。
很快,男生們又把這“九個包子”寫進了軍訓聯歡會的三句半中。女兵楊珍珍的光輝歷史也就被載入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