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權利無你
他要的是權,至高無上的權。
只有這樣,也只有這樣,只有他拋棄別人,又有誰能夠拋棄他吶?
他終於不再是被拋棄的哪一個了。
然而這五年的宦海沉浮他也終於不是那個他。
那個倔強,漠然的少年。
這五年,他一直提醒著自己恨著她。
也只有這樣,他比較不會太孤獨。
那些記憶美好得不太真實,他每每想起,總覺得身在夢中。或許只有在夢中,她纔會在。
這五年,他曾無數次萌生過找她的想法。可是,他都生生地壓制住自己,他不容許自己,再對任何人低頭。
這五年,他對自己殘忍,對別人殘忍。冷血無情,視人命如草菅。廟堂之上運籌帷幄,廟堂背後隻手遮天。
他不得不承認,權勢遮蔽了他的雙眼。但他以為,這就夠了,他還要其他做什麼吶?
直到那一日,連阿笙也離開他。
他對他說,公子已經不是我認識的公子了,也不是阿笙所要追隨的公子了。
他突然感到那種孤獨。那種站在最巔峰,卻再也無人陪你看風/景的孤獨。
那一晚,他突然很想她,那些沉寂了五載的相思在那一罈“醉生夢死”的澆灌下終於止不住地噴涌而出。
他脫下那身紫色朝服,換上一件白衣。
他在銅鏡前站了許久,終於脫去,只餘一件**。
縱然是纖塵不染的白衣,也不再是那粗糲的材質,不是曾今的心境。
從跨入的那一日起,他已註定深陷其中,不該妄想有一日能夠脫身。
次日,他調動所有的人脈勢力。卻猛然發覺,他從來不知道她的模樣。
他看不見的時候,她不離不棄地陪伴。
他看得見的時候,她卻早已不在身邊。
他笑得大聲而放肆,他的內心卻虛弱兒無力。
那一日,他站在長安堤旁,看了一日的柳樹。
同心一人去,坐覺長安空。
回首處,錦繡已成灰,良人已不在。
他立於月光之下,聽著身後女子漸行漸遠的琅鳴佩環聲。
恍若聽見記憶裡那個女子說,你便是那不聽話的顧公子了吧?也是這樣宛若玉鳴的聲音。
“果然是顧相一貫的作風啊,一如既往的薄情。”
他轉過身去,看到男子眼底還未消散的戲謔。
“原來是康平郡王啊,怎麼,郡王心疼了?”他涼涼反問。
男子聞言,勾唇一笑,也不作答,立於他身旁,同他方纔一半抬頭對著那半空的缺月,神色寂寥。
“今日是我夫人的忌日。”他突然開口,令顧榭驀然一怔。
這個是傳說中天命風/流的康平郡王裴鄞?怕是這風/流也只是表象罷了。
“方纔聽白小/姐問顧相是否有心上人時,顧相的神情已經告訴我了。”
他似乎並不理會顧榭的沉默,自顧自地說著。
“郡王看出了什麼?”他神色一凜,幽深無波的雙眸冷冷看他。
“同是天涯淪落人罷了,顧相在緊張什麼?”
裴鄞注意到顧榭的面色似有波動,心裏不自哂笑,這世間,若還有什麼能令眼前這位冷血不過的丞相為之動容,也只有情這一字了吧。
人這一生,最怕不過逃不開命,躲不過情。
這一夜,本朝最多情的郡王與本朝最薄情的相爺在太傅府的後院喝了一夜的酒。
兩人被發現時,均已爛醉在柳樹下。
白蹇看著一地的酒罈,略略出神,
這兩個孩子,他都實在虧欠良多。
一個,欠了情,試圖用榮華彌補,結果他卻逃到什麼勞什子的一個康平郡當了個郡王。
一個,已然說不清欠了什麼,妄想用一顆掌上明珠去彌補,結果拒絕得他顏面無存。
他似乎從不曾看過如此失態的他們。
翌日,顧榭醒來,才發覺自己還在太傅府裡。
他已記不得這樣酣暢飲酒是多久以前了。
“你醒了。”
他看到她向他走來,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微施粉澤,雲髻峨峨,搖曳生姿。
他想,他的月砂定然比她還要美上幾分。
她放下手中的醒酒湯,轉頭便看到顧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瞬時羞紅了臉。
她暗自指責自己輕賤,昨夜他明明讓她那樣無地自容,如今自己卻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