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睡得安穩
胡離在莫唸的帥帳中住了下來。
頭一日,他便將兩個侍女遣過了江去,是以,最後侍寢和被侍寢的物件徹底換了個個兒。
安陽侯負責伺侯胡離洗漱,負責替胡離梳頭,替胡離寬衣,負責給胡離盛飯佈菜,再兼無聊時念個話本子解解悶。
秦某人樂在其中,胡離卻頗有些不適和怨念。
因,哪怕再不矜持,胡離始終也是一姑娘不是。
從華營出來時,胡離著的是正正經經的大家閨秀的服飾,到了晚間,莫念扶胡離到榻上坐下,悶頭悶腦研究了許久,最後嘆了一聲,問:“這外袍怎生如此奇怪?衽口在哪裏?”
胡離飲了口茶,淡聲答他:“平時都是丫鬟們侍候著,我如何曉得。”
他長聲一嘆。
胡離琢磨著時機差不多,於是,佯做萬般無奈道了一句:“要不就這麼着吧,反正也快入秋了,晚上涼得很,多穿點就寢沒甚關係。”
話沒說完,只聽“嘶啦”一聲脆響,很快,胸口傳來一陣微薄的涼意。
莫念扯了張被子到胡離身上,道:“好了,睡吧。”
胡離臉一紅,捂在被中,半天沒有出聲。
這一夜睡得甚是安穩。
早些時候,某人逗了胡離半天,到最後,卻君子得很。胡離很有些訕訕。
忽想起準備了許久的幾個問題,猛地從被中轉了個身準備問他,耳邊卻有個略帶沙啞的嗓音道:“睡吧,明天再說……明天……都告訴你……”
胡離在黑暗中緩緩闔上眼眸。
明天,會有怎樣的結果在等待著胡離呢?
是否正如胡離猜測的那樣,還是,另有些什麼是胡離所不能承受的。
一夜輾轉反側。
天明時分,胡離迷迷瞪瞪從睡夢中醒來,下意識往床邊摸索過去,溫度還在,卻空無一人。
心下頓時重重一凜,難道昨日只是胡離做的一場夢?
胡離嚇得不行,趕忙從床榻上爬起來,甚至來不及穿鞋,光著腳,跌跌撞撞往外奔去。
可,胡離忘了胡離是個瞎子,更忘了,這裏根本就不是胡離濫熟於心的流雲閣。
“哐當”一聲,腳下重重一絆,不知倒了小几還是案臺,紛紛砸下一地碎瓷。
胡離在地上呆坐了許久。
細想來,自遇上莫念此人,“淡定”一詞,離胡離是越來越遙遠了。
胡離摸索著從地上爬起來,摸索著折回去套上鞋子,小心翼翼地繞開地面的瓷片,總算挪到了營帳門口。
門口處一左一右立著兩名年輕侍衛,聽到聲響忙搶上前來,恭聲道:“見過夫人!”
胡離面上有些發熱,繞開話題道:“卿……胡離是說安陽侯,他去了哪裏?”
“不知。”侍衛搖頭道:“公子只吩咐我們要好好伺候夫人。”
胡離皺了眉,“可否請你們前去告亶一聲,就說我有事相請?”
侍衛仍是搖頭道:“公子吩咐了,我二人不得擅自離開此處,否則,斬無赦。”
心底突然有些發緊,胡離提起步子上前道:“那容我自己去尋他可好?”
兩條鐵一般的手臂直愣愣橫在胡離身前,沉聲道:“請夫人見諒。”
胡離捂住胸口,只覺一陣又一陣發寒。
這便是,要軟禁胡離麼?
胡離垂下眼睫,緩步踱回帳中,行了幾步又轉過身來,冷笑一聲,道:“告訴你家公子,我好歹也是華朝遣來的使臣呢!既肯為使臣,便早做好了打算的!”
兩名侍衛“撲通”跪了下來,一迭聲道:“公子只是有事離去,請夫人切莫為難小的!”
胡離僵了好一會兒,揮了一揮衣袖。
是了,何苦為難他們。
胡離在帳中一連住了好幾日。
好在,胡離從來都是幽閉慣了的,囚在帳中和囚在流雲閣裡,其實也沒甚不同之處。
第三日傍晚,用晚膳之時,莫念總算出現了。
他在胡離旁邊坐下來,搶過胡離手裏的碗筷,細細地拈了菜餚,遞到胡離唇邊。
其實胡離已經學會了自己拈,自己吃,只是吃到嘴裏的大多不合口罷。
胡離沒有張口。
他便固執地一直遞著。
胡離淡聲道:“我吃飽了。”
他才放下筷箸,攙著胡離到榻邊坐下。
其實胡離已經將這頂營帳摸得很熟了,橫豎也不會再絆著。
他挨着胡離在榻邊坐下來,許久,忽笑道:“胭脂想我了。”
一如既往,是陳述而不是疑問。
胡離就奇了怪了,這人莫不是腦殼出了毛病,怎生他以為他想理你的時候就可以自以為是,情真意切,不想理你的時候,便可以一眼也不看,一句交待都沒有。
莫不是,胡離生來便一副任人隨意搓捏的模樣?
想必他已經看出了胡離面上的冷意,卻再一次輕笑了一聲,他湊到胡離耳畔,輕咬了一下道:“胭脂莫羞,我知道的,你真的想我了。”
胡離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這人,簡直就是胡離命裡的魔障。
只是胡離心中清楚明白得很,眼前這一個笑意盎然的翩翩公子,和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冷血主帥,分明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