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罪惡之花
木蘭坐在馬桶上大口大口的吸菸,在將情緒快要流露出來的時候,她逃也似的跑到了衛生間裡,時過今日,她還是不想講自己脆弱的一面露出來。
大口,在大口。不,她不是吸菸,她只是需要藉助工具將胸中大團大團的濁氣洩憤。
她與馬家的前塵往事太過於不堪,自姐姐去後,她還揹負起了姐姐的那份不堪,所以壓抑得她更加難受。
這份不堪一直壓抑著她,一直到現在都未曾放下。
她的出生,她的長大,她的離家,哪樣是歡天喜地心甘情願?
人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甚至連出生都不能。
死亡不能合法化,自己無法做主。就連生,亦無法自己選擇。莫名其妙的就被帶到了這個世界上,莫名其妙的就和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有了血緣聯絡,莫名其妙的就開始了莫名其妙的人生。
別人可以人之初,性本善,而她雖然沒有入教,卻實實在在揹負原罪,父母講罪惡將仇恨將人性陰私傾注於胚胎,她是開放於陰暗家庭的罪惡之花。
誰能知道,她從小學起,就已經在壓抑自己心中的暴戾?誰能知道,她初中時心裏的陰暗。
她曾經一夜掐斷數學教研室所有封筆?誰又能知道,她將捉住的一隻老鼠大卸八塊,肉被她碾碎在碾碎,最後成為牆上一抹殷紅的蚊子血?
她強迫自己做好人,做符合社會規範的好人,可她走得多麼艱難。
她是被傷了心的人,她的心千瘡百孔,她雖然四肢無恙,可她自己知道,她是傷殘人士,而且是重度傷殘。
她身體裡的一部分已經無法復原,永遠欠缺的存在,所以,她怨她恨,既然生下我,為什麼不好好對我?
既然要這麼對我,當初為什麼要生下我?
可是,她卻無法選擇。生不能自己做主,就連死也不能。
她不想知道她的家庭為什麼會這麼對待她,也不想知道。都這樣對待了,再去計較為什麼這麼對待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不過大概她也可以想象,自己是女子,這就是原罪。因為有著這個重男輕女的存在,這個思想的桎梏,這個可悲的永恆。
但就因為生爲了女子,自己就要受到這些不公的待遇,何其無辜又何其荒謬。
就因為生爲了女子,讓父母丟了面子,所以就天生賤命低人一等?就因為自己沒有價值,考不了第一名所以就不配活著?
她不服,她抗爭,她詛咒。
剛開始她的想法很簡單,以為活著就行了,不捱餓不受冷。卻不想,人都是貪心的,她也是。
當她不會捱餓不會受冷後,她就想得到愛了。看著周圍同齡人的幸福,看著周圍同齡人享受父母的愛意的時候,她一顆心莫名涼薄,也莫名低落。
直到很多年後,熊大叔叔察覺不對,喊了心理醫生來看,才發現她已經中度抑鬱了。
是的,一副蘿莉面孔,常年笑嘻嘻的人,竟然會因為小時候那些糟心事患上抑鬱症,直到這麼多年都無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