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很狂妄啊。”何延笑了笑，他的笑聲消散在了風裏，聽著有些飄渺有些滄桑。

    “何哥……”廣浩突然想起來何延之前也說過他入伍也是爲了一個人，想要開口問又覺得自己可能會不合時宜。

    “有事就說。”何延聽出了廣浩的欲言又止，反正睡不著，他也索性放鬆了隨便問了，在黑暗裡會讓人感覺特別的安心，因為沒有人會看見他的表情。

    表情是最不好偽裝的東西，你能說出狠話，甚至不需要大腦思考，但是你的表情永遠都是遵從你的本心的，你能選擇調整自己的臉部肌肉讓自己做出違背自己本心的表情，但是這種表情也不過是臉上薄薄一層，輕而易舉就被被戳破。

    他很清楚，因為他看見過另外一個人在他的面前，一直維持的冷靜，就像是玻璃一樣產生了裂縫，然後那道裂縫越來越寬，讓他的面具變得搖搖欲墜，最後徹底掉落下來砸在地面上，變成了一灘幾乎是殘渣的玻璃渣。

    那張臉上是近乎要哭出來的表情，在那個人臉上，在那個情緒波動很少的人臉上，就連喜悅就連害羞，就連侷促都不過是淡淡壓眉的人臉上，有著近乎是絕望的表情。

    喉間的那聲抱歉遲遲沒有吐出來，也做不到吐出來，感覺說出來也不過是再一次的傷害吧，不是他們一起選擇的結局嗎？

    “……哥，何哥？”

    耳邊的聲音從遠到近，何延從自己的情緒裡換過神來，眼前還是一片黑，耳邊是廣浩的叫喊，似乎是何延太久沒有回覆，就讓廣浩有些心慌，叫了好多聲何延都沒有回覆。

    “叫魂呢。”何延皺了眉頭。

    “叫你怎麼不回覆？”

    “我懶得回覆。”何延的語氣極度欠揍。

    “你真的是……”

    “我怎麼了？”何延尾音拖得又長又高，聽著像是一種威脅。

    “沒什麼。”廣浩閉了嘴，但是又耐不住安靜，還是試探著開口，“你在想什麼呢？”

    “我在思考你這種笨蛋到底是測試成績這麼好的？當真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睡覺了睡覺了。”廣浩果斷閉嘴，再也沒有發出聲音，他的衣服發出了一陣摩擦的聲音後一切歸於安靜，只剩下他平穩的呼吸。

    真的是麻煩啊。

    何延在心裏淡淡地埋怨著，不管是現在的情況，還是對面躺著的廣浩，抑或是深夜的安靜都讓他覺得極度不爽。

    天一黑就容易想東想西，不僅僅是廣浩會這樣，就連何延也會這樣，為什麼會入伍，只有何延才知道的答案。

    爲了一個人，不是爲了讓自己變得更好，而是爲了讓自己遠離他，看不見他，再也不會遇見他，甚至不惜躲進兵營。不僅僅是躲那個人，還能把自己那個混賬老爹一起躲掉，只要他不打算退役，就永遠沒有人有辦法把他弄出去。

    說到底自己也不過是個膽小鬼罷了，太過膽小了所以放棄了那個人，硬生生把他氣走，就連留給他最後的溫柔都給無情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