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鄒橙又叫了一遍，男人的背僵硬了一下，步子也緩了下來，但是他還在繼續往上走，就像是他的動搖只是鄒橙的眼花一樣。

    怎麼可能就讓他這樣走掉，鄒橙跨了兩步追了上去，抓住了鄒父的胳膊，用著撒嬌一般的委屈語氣開口：“爸，我想你了。”

    鄒父一時之間臉上的表情有些破碎，一直偽裝的冷漠和無視在這一刻被鄒橙帶著哭腔的委屈語調給衝擊出了一個缺口。他偽裝起來的情緒，終於有了裂縫可以宣洩，臉上的表情半是無奈半是委屈，看著自己的小女兒，近乎是哀痛的情緒看得鄒橙一陣心驚。

    “你放手。”他的聲音滄桑到讓鄒橙覺得心口在被用鈍刀一下接一下地磨，並不鋒利的刀口上佈滿了倒刺，擦刮著自己的心臟全是鋒利的疼痛，幾乎讓鄒橙喘不上氣。

    還是失敗了嗎？自己的父親真的就這樣地恨自己嗎？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鄒橙質問著這個頓顯老態的男人。

    “……”鄒父移開了目光並不像繼續說下去，他在隱瞞，他在迴避，他不願意開口，他有著自己的秘密，或者是說他和媽媽有著共同的秘密，這個秘密導致了這個家庭的分崩離析，讓他們拋棄了自己。

    “我很難過，我撐不住啊爸，沒有你們我真的撐不住，我覺得我的日子特別沒有盼頭，都沒有人期待我，沒有人關心我，沒有人在乎我，我到底撐下去有什麼用？”

    鄒橙說著說著就開始哭了，一開始只是帶著哭腔，但是在看著自己父親的迴避態度之後，她的委屈擋都擋不住，哭聲越來越大，甚至都影響了她正常說話。

    “爸，到底是為什麼啊？”她的質問，幾乎是糅雜了全部的委屈，她的抽泣，她的哽咽，她的哭聲，她努力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聲音，喑啞到讓人覺得難聽的地步，這就是她——鄒橙唯一能說出來的話。

    她想把自己的情緒傳遞給她的父親，她想讓自己的父親能原諒自己，重新接受自己。

    “爸。”

    鄒父始終沒有說話，鄒橙固執地叫著他，鄒橙已經太久沒有交出過這個字了，就連在腦海裏想念他們，也沒有能從嘴裏吐出來這些字。明明是最熟悉的字，卻連吐出來都這樣讓人覺得陌生，徹徹底底的陌生。

    更陌生的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為什麼就不願意正視我呢？

    鄒橙想起來，在她記憶裡僅有的幾次叛逆，有一次是在知道自己的哥哥再次離開之後，而且還是被父母逼走之後，耍脾氣在醫館裏睡了一個晚上，當她清晨走出醫館的時候，看見自己的父親就站在門口。

    ——他站了一夜。

    他的身上有些涼意，那不是一兩個小時纔會有的溫度，那是徹夜不眠不休地等待在醫館之外，一個父親等待著自己鬧脾氣的女兒，對於自己的女兒的全部包容。

    “對不起。”

    那個時候的鄒橙對他的父親說了對不起。

    “對不起。”

    現在的鄒父，對鄒橙說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