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學會了語言，就離開了碼頭，那裏的人很好，還給我送行，他們都是很淳樸善良的人，所以他們也給我了很多幫助。”

    周城離開那裏的時候，他們問他理由，周城說自己要去上學，那群在碼頭長大的人啊，這輩子都在和碼頭上的貨物和輪船爭鬥，他們所能看見的只有自己的小木屋，還有一眼望過去望不到邊際的海。

    他們把周城當成了碼頭的孩子，或許會有人欺負他，但是更多的都是在幫助他，像是他這樣的外國人，身上什麼都沒有，來的時候還像個細皮嫩肉的小少爺，一開始什麼都不能做，叫他搬貨物還不如叫他一邊歇著。動作又慢，還會擋路，他所做的事情簡直讓人覺得他就是一個廢物。

    這樣的廢物，卻也是在這個碼頭靠著百家飯熬過來的。

    直到他的面板被曬得黝黑，直到他的上半身足夠強壯，能夠扛起來好幾個米袋，但是他的步伐並不會蹣跚，當他能談笑風生地加入大家的談話——他已經能完全聽懂他們的話了。

    周城離開的時候，給錢的給錢，準備行李的準備行李，周城很感動，但是他想起來了和周哲的約定。

    ——“一切靠自己。”

    只能靠自己，所以不能接受別人的恩惠，就算那是大家的一片好心，也不能接受，何況……對於他們來說，這都是血汗錢。

    周城什麼都沒有拿就離開了，又是披著月色離開的，在離開之前還留下全部的東西，挨個送到了別人的家裏，留在了門口就離開了。

    離開一個自己好不容易熟悉的地方是個很艱難的事情，幾乎就是一切從頭再來，對於周城來說，這一切的確是直接重新再來。這就是周哲想告訴他的嗎？這就是想要讓周城去體驗的東西。

    對於一個人地方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直接離開，了無牽掛還是讓他不再有作為一個人的資格，只要他離開的話，那些相熟的人很快就會忘記自己。自己也不過就是過客，這些過客可能是周城不會忘記的人，但是周城卻不過就是短暫的記憶吧？

    周城什麼都沒有留下，什麼都沒有帶走，從一個地方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碼頭上的人沒有讀過書，但是什麼都知道一些，這些“一些”裡，包括了學校的訊息，這就是周城為什麼會離開的原因，他想要去學校，如果自己想要風風光光地回去的話，他就只能想辦法武裝自己。

    只有學習才能武裝自己吧？

    這就是周城能想到的，他沒有目標只有前方，他要的只有自己能活下去，能靠自己回去。說起來和周哲的約定全都是靠著自己心證罷了，所以就算周城沒有做到的話，周哲也不會知道。

    周城固執得想要按照周哲的路去走，他想看看周哲的路是怎麼樣的？如果周哲能走過的話，那自己也能走過去的吧。周哲能做到的事情，自己也想要做到，只是爲了證明自己，爲了能讓自己脫離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