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俊卿半夜的時候突然尿急，扶著牆角進了廁所，賓館的燈年限已久，剛剛點亮的時候燈光極其黯淡，在黯淡的燈光下他看見鏡子裡的自己臉上還有溼潤的反著光的淚痕，他胡亂在臉上一摸，突然驚出一聲冷汗。

    他的手背是溼的！

    鄒俊卿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上莫名其妙的淚痕，下意識覺得鏡子裡的人不是他。

    是什麼時候流的眼淚？剛剛的夢嗎？為什麼不過是才醒卻是沒有了一點點的記憶，真的哭了嗎？鄒俊卿自己也不知道，上次做夢驚醒的時候太過遙遠了，他甚至已經開始逃避到了就算是做夢都被他控制了，沒有一點的夢境給他糾結難過的可能，鄒俊卿的逃避已經厲害到就算是做夢也沒有餘地了。

    鄒俊卿苦笑著，隨手取下了一旁晾著的帕子抹了一把臉。

    “你是誰啊？”鄒俊卿盯著鏡子問著自己。

    鏡子裡的鄒俊卿沒有回話，模仿著鄒俊卿的所有動作，多可笑，對著鏡子問自己是誰。

    鄒俊卿將手按著鏡面上，他可以從重合的手指中感覺到從鏡面那邊傳來的溫熱和柔軟。

    “你到底是誰？”鄒俊卿繼續問著自己，他還有更多想要問的，比如你到底想要什麼，你到底想要什麼，你留下來爲了什麼，你又想實現什麼？

    鄒俊卿頹力地收回來自己按著玻璃的手。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睏意襲來讓他顧不得這麼多。

    可能是鄒俊卿的動靜吵醒了顧舟，又或者是顧舟對於這種聲音太敏感，反正他起夜了，鄒俊卿剛剛走出了衛生間，就看見顧舟從房間裡出來。

    “你怎麼起來了？”鄒俊卿疑惑道。

    “就出來看一眼，你怎麼了？”顧舟反問著他。

    “沒什麼，就是單純尿急起夜罷了，你快些去睡覺，你那病你比我清楚。”鄒俊卿淡淡道。鄒俊卿抬腳就想回自己的房間，顧舟也不顧鄒俊卿是否反對，直接就爬上了鄒俊卿的床，床本來就不大，鄒俊卿嫌棄地叫他滾，顧舟卻是伸手抱住了鄒俊卿，把頭埋在了他的頸間，嘆息著閉上了眼睛，鄒俊卿很是難得地回抱了這個神經質的男人。顧舟抱緊了鄒俊卿，生出了天長地久的衝動，可惜這個男人從來不需要什麼長長久久。

    追鄒俊卿是一場長期的馬拉松，鄒俊卿跑得這麼快，快到讓他措手不及。突然上帝跳出來找存在感，讓鄒俊卿變了個模樣。變得那麼乖，沒有往日的張牙舞爪的模樣，乖到不真實，好像下一秒就要離開了一樣。然後他就真的離開了，當他終於回來了，顧舟卻還是沒有那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反而覺得越發飄忽。以前的鄒俊卿是追不上，現在的鄒俊卿感覺是抓不住，就算抱在懷裏也沒有踏實的感覺，他甚至都做不到自欺欺人。

    顧舟突然感覺好累，什麼都不願意再想，他已經想了太多，想了太久了。

    這個男人是鄒俊卿，這就夠了。

    顧舟抱著鄒俊卿躺了下去，覺得這真是要人命，懷裏抱著這樣一個美味的東西自己卻不能下口。

    突然他想起來了自己昨天扔掉的煙，他現在好像想抽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