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對於他，就是絕望。

    他在絕望的海洋裡沉浮不定，讓他失去了脫離溺水狀態的慾望，反正就算上去也會沉下來吧，反正都是浮不起來的，索性就在深水裏等死，他的下場也只有等死了。

    安曉寧的出現是讓他不爽的存在，他不願意相信像是周天澤這種混蛋，也會有著追隨者，一生孤獨纔是他們的宿命，憑什麼他周哲就只能孤獨得一個人活著，周天澤就連重病，出不了醫院，再之後只能在病床上躺著，寸步難行，也會吸引到安曉寧這樣的女人。

    周哲覺得安曉寧是瞎了。

    一開始的時候最起碼還有理由騙自己，安曉寧只是看上了周天澤的錢，只要這個以兇她，這種看起來就膽小的女人就會立刻消失，這樣周天澤就又被變成一個人了。

    但是安曉寧偏偏就不怕，她甚至還和周哲對着幹，你不尊重我，我也就不尊重你，你對我冷嘲熱諷，我也不會給你什麼好臉色。你大可以對我做什麼恐嚇和威脅，第二天我還是會出現在這裏，出現在你的眼裏。你看不順眼也好，你不喜歡我也好，你怎麼想和我無關，但是我不會因為你就改變自己想做的事情。

    真好的，這就是那種健康的家庭養出來的孩子，全身都散發著聰明孩子的味道，真是讓人噁心到不行啊。

    應該噁心她的，應該討厭她的，但是周哲卻做不到，

    他以為是自己誤會了安曉寧，做出了很丟人的舉動才讓安曉寧比自己高了一個頭，所以自己就算做什麼感覺在她眼裏都不算事兒。當看見安曉寧抱著那個孩子的時候，周哲想到的是楚湉，那個從自己的生命裡消失了很久的女人。

    周哲在安曉寧的身上看見了楚湉的既視感。

    他在很小的時候，住院的時候，就是楚湉陪著自己。那個女人坐在病床邊上，握著自己的手，看著自己的眼睛裏全是心疼，就像安曉寧看著孩子的表情一模一樣。

    長大後才知道，楚湉被牽扯進了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綁架，殺人，神經病，那種可怕是在周哲過了很多年後，纔回味過來的，甚至他對於那段記憶就只有一丁點印象。

    這輩子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偏偏最可怕的事情並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傷害，這一切都是楚湉的功勞，那個女人用自己的身體為周哲擋住了一切可怕的存在，讓他保持著一無所知的狀態成長。她這麼努力維持的單純，在他一年級的時候，就已經被撕得粉碎，甚至再也黏合不上。

    安曉寧能對著任何人溫柔，周天澤也好，那個孩子也好，唯獨對著自己就是那個逆反的表情，是他不配得到憐憫嗎？不對，他周哲不需要憐憫，他什麼都不需要纔對啊。

    ……

    他想要，拯救。

    ……

    他不需要拯救。

    ……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周哲看著安曉寧的背影，眼裏全是複雜，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他只希望這不會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他周哲沒有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