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沫死後，周天澤忙於官司，他一無所有，曾經擁有的也在這幾年裡一點不剩了，他就靠著自己的滿腔怒氣遊走在各個事務所，在法庭上進行對峙。但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資金在流動，資訊在交換，把蘇眉的罪洗得乾乾淨淨，把韓沫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洗得一文不值。

    官司最後是勝了，卻是不過是幾年牢獄之災，甚至蘇眉是否真的會入獄都不知道。周天澤什麼都沒有，甚至沒有能報仇，蘇眉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咒罵他沒有心，本來他們曾經這麼恩愛。

    周天澤變得越來越易怒和暴躁，似乎在他的眼裏已經沒有了其他的任何東西的存在，他會嘶吼，會咒罵，甚至一直摔東西，他不打人，卻會對著空氣不停地揮舞著拳頭，就好像在和假想敵戰鬥，有些時候他的拳頭會對著牆壁，一拳一拳地，砸著整個牆面都在抖動。

    他是比母親更可怕的存在，母親是安安靜靜的面無表情的，她只是靜靜坐著，周哲不知道她在看什麼，但是也不會阻止他的靠近，他可以趴在自己母親膝蓋上，一個人自言自語。

    但是父親不一樣，父親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癲狂，他吵鬧，他讓周哲感到恐懼和無所適從。每當他害怕的時候，老師會抱住他，捂住他的耳朵，但是那些聲音還是會透過骨肉鑽進他的耳朵，震動他的耳膜。

    老師一直照顧著他，雖然他和父親沒有一絲交流，其實不僅是老師，周哲也沒有和父親有著一點交流。

    他們似乎要離開這座房子，周哲不懂這是為什麼，他就問老師，老師只是揉著他的腦袋說著：“你別管這麼多，老師會保護你的。”

    老師在媽媽的房間裡收拾著東西，突然就嚎啕大哭，周哲立馬就跑到了老師的身邊，老師手裏捏著一個糖人，那個糖人的脖子上有著裂縫，甚至連頭都是歪的。

    周哲認出來了，這是自己以前送給母親的糖人。

    老師一邊哭著一邊把糖人遞給了周哲，大哭著大叫著告訴他，他的母親愛著他，很愛很愛他，但是除此之外，她什麼都沒有說。周哲也跟著一起哭，說不出來心裏是什麼滋味。

    他一直以為老師會永遠保護他，但是在一個被顛簸醒的夜晚，他發現自己是在三輪車上，身邊是自己頹靡的父親，男人沉默著，垂著頭，就像是曾經的母親一樣，沒有一點生氣。

    周哲問他：“老師呢？”

    男人沒有說話，甚至沒有抬眼看他一眼。

    “老師呢？”

    男人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他的沉默讓周哲感到恐懼，他開始嚎啕大哭，他的哭聲傳的很遠很遠。男人一直沉默著，他強行把周哲給帶走，沒有給楚湉留下一點訊息，他已經夠對不起這個老師了，他不想再繼續對不起她。

    那個老師應該有著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自己的家事搞得崩潰，畢竟就連自己都快要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