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樣，我也還是你爸。”

    男人聽著電話那邊的忙音，吐出來了最後這句話，但是除了安靜的空氣和他自己之外再也沒有人能聽見。

    他的目光落在了辦公桌上的全家福上，泛黃的照片上已經去世的女人笑得一臉燦爛，但是那雙眼睛卻是溢滿了悲傷。蘇眉說得沒錯，他沒有資格做他的父親，或者說他根本就和她不存在血緣關係。

    老婆是她搶來的，女兒也是過繼過來的，就算對著鏡頭做到了強顏歡笑，也不可能笑一輩子。更多的還是在精神越來越糟糕的時候，一遍接一遍地咒罵他，一直罵到自己都無法抑制地消瘦下去，好看的皮囊只剩下了皮，再也撐不起來。

    她去世的時候，整個人都萎縮了一般，精神上的崩潰讓她無可救藥的醜陋，就連死她也是睜著眼睛的，空洞渙散的雙眼盯著虛無。

    當他看著她的眼睛的時候，那雙眼睛就像活了一般，死死地盯著他，一如生前一般詛咒著他一樣。

    最後，他把這個曾經自己費盡心思搶來的女人的屍骨送去了慈善中心，取下了她所有能捐贈的器官捐贈了出去，為他換來了來自全社會的讚譽，事業越發平順。

    他知道對不起女人，所以爲了贖罪他對蘇眉極盡所能地好，她要什麼自己給什麼，她不過是個孩子，沒有什麼是錢滿足不了的，正好他只剩下錢了。

    他放棄了一切有關愛情的東西，只要一涉及情愛，眼前就會浮現那雙空洞的眼睛，在責問他在詛咒他。徹底的悲劇毀掉了那個女人，也毀掉了他自己，除了對蘇眉好他真的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來償還自己的過錯了。

    偏偏蘇眉有著和那個女人一樣的眼睛，怨恨的，嫌惡的，蘇眉也在詛咒著他。

    女人死的時候，蘇眉已經是個初三了，看著自己的母親宛如一個瘋子一般痴傻地念叨，她更加親近男人。但是當女人掐著她的脖子讓她和她一起去死的時候，告訴了她遲到了15年的真相的時候，她是崩潰的。

    她叫了15年父親的人是個土匪，她的親生父親早已失蹤不見，被她嫌棄的恐懼的母親沒有哪怕一天心安過，一直在誠惶誠恐中悲哀度日，而自己卻認賊作父，這麼嘲諷的事情卻是落在她的頭上了。

    最後女人還是沒有把她帶走，而是自己突然一口氣沒上來就先猝死過去了，無緣由的猝死。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蘇眉好像是繼承了她母親的遺志一般，不留餘力地怨恨著他。

    不管對她再好，也無法從她嘴裏聽見哪怕一句好話，反正寵著就對了吧，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哪怕是她開口要他的命，他也就給了。

    但是蘇眉的方向卻是越來越往神經質方向偏，甚至無法無天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地步，搶有婦之夫，還監禁他的家人，這樣一做就是快三年，誰給她這麼大的膽子。

    就算自己給她打著掩護也好，但是這麼久，總不可能真的要讓人人間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