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業無法體會到周城的痛，他甚至無法想象一個五歲的孩子獨自一人躲在陰冷的停屍房，看著自己最親的親人僵直地躺在自己面前是什麼感覺。

    他只知道，那是周城這輩子的心理陰影。

    大到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他的父親，就算他的父親痛定思痛，就算他的父親懺悔彌補，就算他的父親命不久矣，也不會讓他哪怕有些許的觸動。

    因為經歷過絕望，纔會真真正正地冷漠。

    那是周城一直不想告訴池業的事情，不管是被迫再次面對這些慘痛經歷的周城，還是得知真相的池業，都是消極的負能。

    池業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原來真的是自己想得太美好了。所以周城纔會在自己試圖勸他的時候生氣，就像被觸及了逆鱗一般暴起。

    那些所謂的大道理，在周城耳朵裡像是屁話，嘲弄他的屁話。

    沒有什麼比死亡更加直觀，口頭道理在生死麪前顯得如此卑微，甚至不值一提。

    “我明白了。”池業的聲音有些啞，“對不起。”

    他廢了這麼多心力去逼周城說出真相，無非是自己覺得只要他說出來，就會感到解放，原來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有些痛，是不能觸及的，不管過了多久那都是血淋淋的，你能裝作無視，粉飾太平，卻不能提起，那是切身的痛啊。

    “我求你，別再管我了。”周城埋頭揪著自己的頭髮，聲音裏帶著的掙扎讓池業聽著都心疼。

    “好。”池業攥緊了拳頭，強忍住想抱住周城的衝動，現在的周城脆弱到誰的觸碰都會讓他崩潰。

    周城開始變得沉默，交流也變得很少，更多的時候是沉思，但是你又看不透他在思考什麼。到後來又開始了獨行的狀態，池業也不想幹涉他什麼，畢竟他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你想知道的，你一直在試探的，我全部告訴你，滿足了你的好奇心後就別再管我了。

    這就是周城想說的。

    周城比他經歷的多的多，那不是池業自己能體會的，或許能理解，但是遠遠不夠。

    安曉寧在那次談話後也沒有了動作，池業想不通他們之間到底討論了什麼，纔會讓周城自暴自棄到幾乎自我放棄。

    和周城一樣，鄒橙的情緒也是創了新低，整天連個笑都沒有，明明是最熱鬧的三個人，突然就變成了最安靜的三個人。

    池業的朋友多，看見幾個人情況不對都偷偷摸摸跑來打聽，池業笑著說沒什麼，他們都不信。

    就連自己都不信這沒什麼，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兒，自己敷衍什麼呢。

    但是這樣始終是讓人不爽啊，沉默什麼呢？

    池業越想越來氣，氣到氣不過就爆發了。

    “周城這題我不會做！”

    “我也不會。”周城收拾書包準備離開，連題都沒有看一眼。

    “你不會哄誰呢！”池業直接暴躁，抓著書就往周城桌子上摔，周城卻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挑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