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陌嚇了一跳，回頭看去，這才發現她靠在一頭蜷曲的大黑豹身上。“加卡？我怎麼……在陽臺……”她說著很快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她一直止不住哭泣，最後大概是哭累睡著了。

    “你忘了嗎？你昨夜在這裏賞雪，我加入之後，你說等雪多點要堆個雪人，等著等著你就睡著了。”加卡明亮的金色眼珠看著她，叮嚀似的說，“你知道嗎，在冰天雪地裏睡覺雖然很舒服，但要是沒有我在身邊，你千萬不要做這種事，畢竟人類沒有我這身保暖的毛皮。”

    莫陌這纔想到要不是有加卡在她身邊幫她保暖，她早就在夜裏凍死了。“謝謝你，加卡，你對我真好。”她抱著黑豹，感受著它溫暖的體溫，希望能驅走心裏的寒意。

    “等你醒過來的時間，我想閒著也是閒著，所以就先自作主張堆好了雪人。”加卡說，“不過我的腳掌實在不好堆，所以雪人有點……不整齊。”

    “我看看。”莫陌站起來，卻沒發現陽臺上有任何堆好的雪人。“在哪裏？”她搓著雙手問。一離開加卡身邊，好像冬天的寒冷就全圍繞在她旁邊。

    “這邊。”加卡用它的腳掌指指女孩的腳下。

    一個只有莫陌小腿那麼高的小雪人孤伶伶的靠在圍欄邊，從它不規則的形狀和歪一邊的頭看來，堆這個雪人的人技術顯然非常不高明。

    “好小。”莫陌險些把它踩扁了。

    “陽臺都被屋頂擋住了，你以為會有多少雪掉在這裏？”加卡忍不住埋怨道。

    莫陌笑了起來。她看小雪人少了一隻手，於是撿起一片樹葉，捲起來，插在雪人身上，左看右看。“跟我爸爸每年做給我的一樣差勁。”她說著笑得更加大聲，加卡也張大嘴笑著，他們的笑聲一起迴盪在陽臺上。

    “你想知道我發生什麼事嗎？”莫陌好不容易止住笑之後問。

    “喔，我知道的，你忘了我是你的守護獸嗎。”加卡柔聲說。提起這件事，女孩臉上立刻像是蒙上一層陰霾。“你們會沒事的。”黑豹肯定地說。

    “真的嗎？”

    “只要你們還是會為彼此著想，一切就都會沒問題。”加卡說。它站了起來，抖掉身上的冰雪，舔了舔受凍的腳掌。它看女孩還是露出哀傷的表情，走過去舔了她兩下，將她喚回現實。“至少你不能放棄，女……孩，”加卡像是嗆到似的咳了兩聲，莫陌關心的看著它，摸了摸它的頭。加卡眯起眼睛，隨即又張了開來，“至少你不能放棄。”它重覆道。

    莫陌點點頭，雖然她聽不太懂不能放棄什麼，但加卡的話多少讓她恢復了一點精神，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力氣去學院上課，還有沒有勇氣面對雪音。

    6.納貝流士

    “艾薇，你的眼睛怎麼腫成這樣？”晨練做著體操時，英帕修看到莫陌因為哭了一整晚而腫的像兩團圓麪包的雙眼，幾乎是被嚇了一跳的問。

    “沒什麼……我……沒睡好。”莫陌隨口搪塞道。她目光在附近搜尋著，最後纔在一個離他們有些遠的花圃邊看到雪音。

    “雪音她為什麼要跑那麼遠？”英帕修也看到了，他說著就打算過去找她。

    “她也許不想被人打擾。”莫陌趕緊說，留住了他的腳步。她知道即使是英帕修，現在最好也不要找雪音說話。她們都需要時間靜一靜。

    英帕修狐疑地看著莫陌，再轉頭看著雪音。他知道她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現在不打算開口問，他會先觀察，再決定該怎麼做。

    那天早上的奇獸課，他就至少知道了一個重點——她們吵架了。

    上課前，雪音一如往常坐在他左邊。莫陌也像平常一樣走過來坐在她旁邊，纔剛叫她名字要跟她說話，雪音立刻收起書本，坐到英帕修另一邊。看莫陌垂頭喪氣的樣子，誰都看得出來無論吵架的原因是什麼，雪音仍然還在生氣。

    “你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英帕修拉著莫陌走到奇獸廳後面，低聲問道。

    “我們吵架了……”莫陌仍然很沮喪地說。

    “這誰都看得出來，”英帕修皺起眉頭，“我是問你原因。”

    莫陌轉頭看向雪音，她正低頭看著書，像是完全沒有在注意這裏。“我不能告訴你。”莫陌轉回頭，“除非她願意讓你知道。”

    英帕修看著她，不耐煩地交叉手臂，臉上的神色一瞬間顯得很不高興。莫陌低下了頭。英帕修吐了一口氣，要是女孩沒聽錯的話，那幾乎像是一聲嘆氣。

    “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他說。

    莫陌想了想。“你要答應我，”她緊張兮兮地說，刻意壓低聲音，似乎怕被任何人聽到，“絕對不要在下課後，在雪音不知道的情況下進去她房間。”

    “為什麼？”英帕修自認為他當然不會這樣做，他可是個紳士，纔不會隨意進入一個女士的房間。但他還是想知道原因。

    “爲了你好。”莫陌說，然後失魂落魄的走回位置上坐下，看都不敢看雪音一眼。

    “爲了我好？”英帕修一頭霧水的回到位置，左右看了看兩個女孩，他決定先繼續觀察下去。

    “嗯哼！”多比耶教授清了清喉嚨，但仍是聲音沙啞地說，“上一堂課我說過，這次要帶一隻書裡介紹的奇獸來上課，你們有預習過了嗎？嗯哼！”老教授的聲音似乎每上一堂課就會變得更加沙啞，所以清喉嚨的動作已經漸漸變成她的習慣。

    “是的，教授。”學生們零零落落的回答著。

    多比耶瞪了他們一眼。“拿上來。”她對站在門口等候的男僕命令道。

    兩個男僕小心地抬著一個看起來像是個大鳥籠，上面用黑布罩著的東西進來，放在奇獸廳的前面。從他們儘量不碰到黑布的舉動看來裡面的奇獸應該是非常兇惡的一種。學生們不禁開始議論紛紛，猜測會是書裡提到的哪種奇獸。

    莫陌根本沒有預習認識奇獸，別被吃掉>>。昨天白天的時間，她不是在練習諾加，就是和她的奇獸們訓練。她本來打算還雪音書之後預習，可是發生那樣的事，她早就把今天奇獸課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她現在只能祈禱多比耶教授別叫她起來問問題，不然她可能又要捱上好一頓罵。

    “把書收起來，”多比耶說，不理學生們疑惑的表情，“今天我要測驗全部的人，看你們是否有聽話預習。待會拿開黑布後，請你們寫下這隻奇獸的名字、棲息地和特點。別想偷翻書！你們這群不用功的學生！召喚！瓦布拉！”由巧伊斯蛻變的雄獅瓦布拉從召喚陣裡走了出來，坐在她的旁邊。“瓦布拉會幫我監視你們，全部都給我安份點，咳咳！”老教授咳嗽了一下，揮了揮她枯瘦的手，兩個男僕將黑布拉下，然後飛也似的逃出門外。

    學生們全都仔細地看著。籠裡關著一隻像鳥一樣的生物，但它和一般鳥類有著顯而易見的分別。它有著鴿子般的身體和白灰色羽毛，卻有一顆藍黑色狗頭，身上穿著黑色的貴族服裝，一整套合身的服裝下露出兩隻直立的鳥爪，腰帶上還掛著一根像是手杖的東西。

    這是什麼奇獸？莫陌腦袋裏一片空白，她努力回想書裡的每一篇章節，印象中好像有這種奇獸，但她不記得名字，也記不起來它有什麼能力。明明是這麼特別的奇獸，穿著極正式的貴族服裝，幾乎顯得有點滑稽，為什麼還是想不起來？

    “特地捉我來這邊只是爲了讓他們測驗啊？”籠裡的奇獸非常鎮定的說著，冷靜的態度就好像它不是被人關住，而是它自願待在裡面一樣。

    “你忍耐一下，課堂結束就會放你回幻獸花園。”多比耶說。

    “嗯，這樣啊……”奇獸不甚在乎地說，“其實你們用說的請我過來就可以了，何必非要用綁架的呢？難怪我的同伴總說人類野蠻。”它在籠裡繞著圈，不經意地東看西看。

    “派去請你的人都被你咬傷了，現在都還在住院中。”多比耶冷冷地說，“其實你不願意來就算了，我們大可請別人，但是你咬傷我的僕人，總是得付出一些代價不是嗎？文明的培利利公爵大人。”

    “哦？有這回事？你確定不是他們自己受傷的嗎？”叫培利利公爵的奇獸仍然繞著圈子，不怎麼在意地說。“說不定他們是被我城堡底下的野獸咬傷的，它們最不喜歡不禮貌的人類。

    多比耶斜睨了它一眼。“看什麼？專心寫你們的測驗！”她斥責那些只顧看著她和奇獸對話，卻沒在動筆的學生，然後轉過頭看著窗外，把奇獸還在說的話全當做耳邊風。

    莫陌楞楞的看著他們對話，也楞楞地看著自己的卷子被收走。她盯著那一疊卷子，幾乎恨不得衝上前去把自己的抽出來，因為除了名字，她什麼都沒寫。

    “你的學生素質好像不怎麼樣，每個都笨頭笨腦的。”培利利公爵靠近籠子柵門，舉起它露出一截鳥羽的袖子指著學生們道。

    多比耶沒搭理它，仔細地批改著卷子，木然的表情讓人看不出她對測驗的結果有何觀感。突然她沒戴眼鏡的那邊眼皮跳了一下，抽出一張卷子，原本蒼白的雙頰隱隱透出血色，幹扁的嘴左右磨動著牙齒。

    莫陌這時心臟也開始不規律的怦怦跳著，她扭動身軀，想讓自己伏貼在座位上，最好是能讓教授看不到她在這裏。可惜她的努力反而讓培利利公爵注意到她。

    “那邊那個動來動去的女孩，對，就是你，你座位底下有蟲嗎？如果有的話，麻煩你捉來給我，我被他們綁架後還沒吃過東西。你知道的，光靠氣質可撐不飽肚子。”培利利公爵摸著它的絲質上衣說。

    多比耶教授抬起頭來瞪了莫陌一眼，然後拿高那張她抽出來的卷子。女孩抱著頭，彷彿可以聽到接下來令人難堪的辱罵。

    “雪音．艾佛特，”老教授目光轉向隔了兩個座位的地方，“你……有點糟喔，只有奇獸的名字寫對，其他寫的是什麼？簡直是亂寫。這不像你，你是不是上膩了我的課？”她話裡凌厲的指責意味，即使不是被針對的人也感受的到。

    “不是，教授。”雪音沉著的回答，試著不理會那些馬上在學生間流竄，有關於她的評論。

    “那我想你可能必需多用功一些來證明這一點。艾佛特，你一向很優秀，不要讓我失望，孩子。”多比耶教授將那張卷子放回去，喝了一口女僕端上來的熱茶，繼續批改其他的卷子。

    莫陌看到雪音翻開書，假裝毫不在意的讀著，雙手的拳頭卻握得緊緊的，她知道雪音一定很不甘心，她是那麼的努力，卻落得教授指責，同學批評的下場。

    “嗯哼！”多比耶教授一聲特別大的猛咳嚇得莫陌立刻坐正，她看到老教授稀疏的眉毛整個堅起，手上的一張卷子有一半都快被捏爛，心裏突然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交白卷！”老教授幾乎是一字一個加重音調地說，“莫陌．班！你給我站起來！咳咳！”

    “對不起，教授！”莫陌站了起來，低著頭拼命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