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知曉現如今樂寓居的李掌櫃曾是北田村的人。

    他比謝晚更迫不及待想要趙平死。

    奪妻之仇，是他前半生的恥辱。

    前半生，確切的是十年前啊。

    原本都快壓下去了，如今被這小姑娘挑破洞，原有的記憶不斷的涌現出。

    十年前啊，他十五歲，已成舉人，回來應承當初的承諾，娶姚氏為妻，未曾想先見到的卻是一具殘破不堪的屍體。

    屍體上斑駁的青紫的凌虐痕跡，慘不忍睹，生前定然不止受了一個男人的摧殘。

    他趴在屍體前呆愣了好幾天，畢竟前一個月還對自己巧笑如煙的姑娘如今冰冷成屍，任誰都受不了的。

    他不吃不喝陪在靈柩前三天，隨後葬了姚家三口。

    因為姚姑娘是獨生女，二老厚愛，只是沒想到在他們女兒身上出現了這件事情，故此悲痛欲絕而亡。

    姐姐安慰他，想帶他離開，可是他卻不甘心，姚氏臨死前都還攥著自己送的以前一直被趙地硯臺，說回來後教她一起讀書寫字。

    她那麼好那麼善良的人，就這樣沒了。

    年少的李燁恨意滔天，卻沒有任何的能力。

    他只是一個手無寸鐵只能提筆的書呆子，就連讀書的費用也不過是長姐在外營生換來，他更對付不了當時壯年的趙平還有他的那群狼狽爲奸的狗友。

    長姐帶著他離開，然後遇到了現在的姐夫。

    當時姐夫也太過於年輕，且也管不住縣衙的那群老古董。

    他花了大錢給姐夫，想要解決趙平那群人，十多年來，趙平一群人一一入牢獄，可是趙平每每住上半日就放了出來。

    再後來，姐夫卻不讓人再動趙平了。

    姐夫說，畢竟拿了別人的錢就得辦事情。

    何況姐夫官職不穩，趙平又比誰都要狡詐，一開始就會花了銀子打通了所有人，一直抓不到把柄。

    到後來，隨著這日子的緊縮，朝廷的徵收官銀與民糧，他倒顧不及這趙平。

    今日的小姑娘卻在與他商討如何拉倒趙平，這似乎有些荒誕。

    他這些年來都沒有抓到趙平的把柄，這乳臭未乾的小丫頭還能鬥得過那老狐狸？

    “我既然知曉你的事情，就能知曉趙平的。”

    腳邊烤爐火的小姑娘突然回眸對上李燁的眼睛。

    李燁這才認真起來，她似乎很有把握？

    也對，姚氏與他的事情早就在九年前銷燬了，本就沒有多少人知曉，而這小姑娘在九年前似乎沒出生吧，懂什麼？

    或許她真的有趙平的把柄。

    不過···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幫你？”

    這小姑娘哪裏來的勇氣？

    真的以為拿十年前的仇恨壓著自己？萬一他的恨已經隨著歲月消逝了呢？

    “憑感覺罷了，畢竟如若是我，奪妻之仇我只會把那人百般折磨，亦或者生不如死。”謝晚想了想，開口道，不去看李燁此刻的表情。

    不過如果自己是李燁的話，她會剁了趙平的命根子，然後千刀萬剮—讓趙平有意識的看自己切他的肉，讓他生不如死。

    很快謝晚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不對勁。

    太狠毒，不適合····不過，她也從未說過自己是好人。

    “為什麼？你與趙瘸子有仇？”李燁心底震驚，隨後釋然一笑，他們似乎有些相似，壞的讓人瞧不見，對著謝晚似乎有些感興趣了。

    有仇嗎？

    謝晚想了想，“沒有。”

    只是人都得為自己而活，她不做出抉擇，那麼失去的可能就是自己。

    她不喜歡那一種被人控制住人生的感覺，就像牢籠，誰都不喜歡。

    要怪只怪奶太過於貪利，也怪趙平自己倒黴，遇到一個豬隊友。

    清涼的眉眼如初，不帶一絲的狠毒模樣，可是卻還是讓李燁心下莫名有冷了一下，明明就是一個毛頭丫頭，為什麼會給他一種歷經滄桑的感覺。

    “後日午時，平陽村謝家口，以橫行霸道擾民不安且強搶民女的罪名先關押大牢，隨後我會讓人將趙平這些年的罪證交於你。”

    謝晚伸出微紫又高腫不堪的手，在火爐映襯下顯得更加不忍直視。

    李燁怔愣，目光再次看向謝晚，他在北田村聽過平陽村的謝家，有一個謝王氏愛財如命。

    自己隔壁家的林哥兒娶的就是謝家二女兒，當年投進了一半的家財，也怪林哥兒憨厚，要不然怎麼會讓謝家騙去那麼多的銀子。

    現下這麼一說，這像小乞丐的女娃娃是謝家人？

    她親人被那個謝王氏賣給趙地主了？

    不過，此刻對上小女娃，李燁並沒有半分的同情。

    因為李燁知道，眼前的小姑娘不是弱者。

    “你不怕我轉頭把這些交給趙平？”李燁低問，這小姑娘是太相信自己，還是隻是利用？

    謝晚抬眸掃了李燁乾淨的面容，像是看白痴的眼神看他，道，“除非你是樂於給自己頭上安上軟蛋的帽子。”

    “你···”

    李燁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小小姑娘家，禮貌沒學會髒話倒是不少。

    “何況你若成功，會多了一個青天大老爺的舅爺，鄉里鄉親都會更親近你，樂寓居的名譽也會更好。”

    畢竟過不了多久，大家都該知曉這樂寓居的背後的人了。

    如果那趙平若是真被抓入牢獄中，定然會想盡一切辦法的。

    李燁攥緊了指尖，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願每日都做噩夢。

    試一次。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你能夠確定讓趙平永不能翻身？”李燁心動，再次詢問。

    謝晚拖著厚重的棉衣踱步走到李燁的面前，拿著火爐裡的灼燒火棍在地上劃了下，“聽說過有志者事竟成這句話嗎？只要你想做，沒什麼不可能的，何況你還有個官帶關係的姐夫。”

    她給了他一個指點，李燁立馬明白了。

    北田村的人幾乎沒人不恨趙平的。

    “先從北田村的媒婆金嬌娘入口，那人膽小怕事恐嚇一聲定會如實招來，謝家那邊我來處理。”

    謝晚說完，對上李燁那一雙商人的算計，兩人同時勾起唇角。

    再低頭，李燁看著剛纔小姑娘隨意畫的幾筆黑炭，眼底閃過精光，是幾個人名，而且全部是趙平身邊的人。

    謝晚給李燁列出了能夠找出趙平身邊弱點的人，打罵恐嚇都可以，不過都是些小老百姓，怕的不過就是官府那些人。

    況且聽著別人口中的趙平，在謝晚看來不過就是七老八十的人，本就該壽終就寢，已經作惡了那麼多年，早死早託生而已。

    她算是做了一件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