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擔心的並不是不對。

    謝家的那一群人基本上都是屬於極品中的極品，她有的時候就在想，明明就是待在一起那麼多年的母親，為什麼都沒有學到了謝婆子的一點真傳，可能真的是骨子裏面帶出來的。

    林家是大家，雖然謝晚不知道是如何的大，但是至少像賣女求榮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謝婆子只不過是人間世俗的旮旯地上的一朵奇葩，不知道被什麼風會給吹歪了，吹成了如此的模樣。

    而謝晚所擔心的人此刻在謝家的暖床上不斷地打算，謝晚已經到了出嫁的年齡了，上一次沒有做到，是因為有著老頭子的阻礙，可是如今老頭子不在了，那麼家裏麵的一切可就是屬於自己的了，只要是賣出了謝晚就是最好的價錢。

    上一次的趙財主竟然也就是個短命的，有錢有什麼用，沒命花而已。

    這一次一定要找一個有錢的而且還有早一點把人給賣出去，這三房媳婦走了也是知曉那個孃家的，如果萬一反應過來，再把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可就是不能如願了。

    她養了他們這麼大，總得給自己一些報酬。

    不過趙財主死了，金媒婆肯定也不敢做自家的媒了，得想一個法子，看看能不能把謝晚賣出去，聽說金縣到時有錢的，如果這樣的話，說不定又把人送走了不礙眼，又能賺到錢，到最後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送走，也就與自己無關了。

    一舉兩得。

    何況自家的小女兒也到了出嫁的年齡了。

    都已經雙十年華了，也不小了，總該找一個好人家，可以拿著賣了謝晚的銀子給月兒討一個好的前程。

    想想都覺得美滋滋。

    謝婆子想的確實很美。

    只是在這個家裏麵，她其實也是心疼大女兒和小女兒的，但是大女兒的脾氣與著老頭子差不多一樣的，每一次見面總是給自己說什麼大道理，間的次數多了，也就是天天吵鬧，習慣了也就不管了，只要在婆家不出事就好了，也不礙眼。

    小女兒就不一樣了，小女兒的婚事向來都是由自己做主，而不是像老大一樣，隨便找個人嫁了，明明當初老大的模樣會是更好的官路，可是偏偏選擇了那樣的一個憨子，真真是氣死自己的。

    小女兒對自己唯命是從，而且大部分的模樣還像這自己，這一點倒是有一點的得謝婆子的歡喜。

    只是再喜歡也比不上對兒子的歡喜。

    在謝家的認知裡面就是如此。

    謝月站在窗前，目光陰冷的看向窗外，大哥一回來，所有的好的東西都是歸了大哥的，她什麼都只是大哥挑剩下來的，何況大嫂最近還想著把自己和她家的表哥湊在一起，想起那個粗布的漢子，謝月就覺得有些噁心，她可是要做八品官的婦人，怎麼可能隨意下嫁？

    她擔心母親會同意，可是隨後又想起來，母親應該也不會同意，但是就害怕那個大嫂會攛掇大哥在母親的面前，這樣的話，自己的一生說不定就真的毀了。

    所以在此之前自己一定要先拿謝晚的婚事來說，或者謝苑的婚事。

    謝晚那個倒黴的丫頭，逃過了一劫可就是幸運了，可是沒了父親，這····一想到沒了的謝家主，謝月還是忍不住掉眼淚，爹爹也是最心疼自己的，這個世界上，爹爹纔是那個最疼愛自己的人，也就是因為爹爹她才能夠雙十年華的年紀還在家裏麵。

    爹爹也曾說過，如果嫁不出去，他就會養一輩子，沒有必要讓自己的女兒在別人家裏麵受罪。

    那個時候她還小，卻依稀記得父親說的話。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化的太快了。

    長大後她漸漸的害怕父親，但是父親卻依舊相信自己。

    大哥他們都不敢欺負自己，也是因為父親，渴死如今父親走了，他們卻這般···謝月有些怨恨，怨恨母親的偏心，明明給了自己希望，卻也給了她更多的失望。

    她更害怕得就是母親會真的同意了大哥的話。

    這一種的偏心她從小就見到的。

    從前母親偏好喜歡大哥，對著三哥不喜歡，她看在眼裏麵，可是當時她不明白，三哥是家裏麵最努力的那一個卻不被人喜歡，他勤奮，努力，什麼都是排在最前面，可是卻抵不上大哥的隨意一個撒嬌，可能是因為她也想要如此的偏愛，所以她也偷偷的學習了大哥的模樣，學會偷偷的敷衍，說好話，偷懶。

    看著母親打壓三哥，自己也上去幫忙，但是到底也是不想要傷害三哥的，尤其三哥走了那幾年之後，她更是有些想念，但是沒有想到後來一回來，竟然還帶回來一個女子，那個女子長得過於豔麗的，自己不歡喜，也就不想多加理睬。

    而娘卻在不停的找麻煩，她有說過好話的，只是第一次去說的時候，大哥在旁邊，只因爲大哥的一句攛掇，母親直接扇了自己一巴掌，從此之後她就恨上了三房。

    可是恨真的有用嗎？

    她都不知道自己這幾年到底做了什麼？

    如今三房走的走，散的散，三哥出事的時候，他有那麼一瞬間想過，如果三哥真的走了的話，是不是更好，至少可以解脫了，解脫早一點離開這個家。

    可是轉而又想，活著也許纔是會有更大的機會的吧。

    她也告訴自己，活著纔是最好的。

    但是現在卻有一點的害怕，害怕母親有一天也不喜歡自己，直接向對待謝晚一樣對待自己的模樣。

    只要一想到那一種的生活，謝月的腦海裏麵突然涌出了很多厭惡的東西，厭惡這個家的每一個人。

    她想要逃離，但是也必須要好好的等待，找一個好的時機，母親對於謝晚肯定還不會放棄，只要她拿了謝晚的賣身的銀子遠走高飛，說不定就會有新的天地了。

    想到這兒，謝月心底多了幾分的希望。

    黎明到來。

    謝黎日常早起，翻身低喃，“忱娘。”

    耳邊卻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軟聲細語，謝黎微頓，緩緩的睜開眼睛，翻身看著裡側的雙面繡的梨花，目光繾綣溫柔。

    他會把她們帶回來的，一定會。

    謝黎起來用著涼水洗了臉，冰冷刺骨的溫度盡在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東屋那邊一片的安靜，他的目光掃視了一眼，隨後拿上自己的短刀別在腰上轉身離開。

    “阿黎，怎麼那麼早？進山去嗎？”謝黎剛出去，就碰上了鄰居長根叔端著孩子的夜壺回來。

    謝黎點頭，麵露一笑，聲音低沉，“長根叔，我先走了。”

    長根都能看得出來謝黎的暗沉，這麼一個好小夥子，怎麼就····

    唉，真是作孽啊。

    這謝婆子真的不知道這孩子的好啊，可惜了可惜了。

    他搖頭往著家裏麵走去，而遠處的人高大的身影漸行漸遠。

    謝黎最近的話越來越少，也不多說什麼，只是人到底還是多了幾分的陰沉。

    這謝婆子太過分了，怎麼也都不能把人家的媳婦給放走啊，不過走了也好，好啊，至少不用受罪了。

    不過一想到謝黎的媳婦好像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怎麼也就變成了這般的模樣，唉，長根叔無奈搖了搖頭，這謝習兄弟一走，謝家這日子啊·怕是過不下去了啊。

    謝黎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自己，但是他現在想的是要去打獵，然後換取銀子過來結交一些以往的朋友做個保鏢營生的生意，銀子到手的也快，他也就離得忱娘就近一點，孩子也就更好的一點。

    而不是隻讓長女那個半大的孩子一直支撐這個家。

    母親終究還是讓自己寒了心的。

    謝晚不說什麼，但是他也能夠感覺到長女似乎變得很多，從前的懦弱在自己生病的時候，聽說被扔在冰河裏泡了許久，能夠活下來就是一個奇蹟，而之後又照顧這個家，一個人想要撐起來，其實他對不起的的就是這個家，這個長女。

    明明本該是被寵溺的長大，可是因為自己卻被打罵，不斷地忍受，連帶著孩子都是吃不飽穿不暖的，大哥家的孩子都是能夠穿好住好，可是如今····

    腦海裏回憶的確實那清冷的模樣。

    明明和自己有三分的相似，可是卻有些覺得陌生。

    是自己逼迫長女長大的嗎？

    是自己的懦弱才變成這樣的嗎？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是不是謝辰也可以早一點去書塾，而不是到了該上的年紀卻未去，以至於在書塾被嘲笑。

    他都覺得自己這幾年到底是想什麼了。

    前幾年還有錢，照顧著所有，忱娘也不善言表，他都未曾注意到自己的孩子和娘子的問題，十幾年過去了，卻變得日益的糟糕的。

    如果自己再這樣下去，是不是這個家也就不要了？

    長女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每一次看到那一張和自己還有忱娘融合的好相貌的面頰，謝黎總覺得愧疚萬分。

    謝黎帶著愧疚上山，但是卻也下定決定自己要做的事情，既然已經失去了一次，那麼也就不會讓自己再失去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