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陸之硯
光透過冬日的厚雲射了進來,灑在安縣的集市上,多了份溫暖。
早起的攤販頂著寒風在集市上左呼右吆聲更加激昂,似乎更有了人氣。
謝晚半眯著眼睛盯著那半弧形狀的黑色的靴麵,後槽牙有點疼。
他這鞋面不知道是什麼做成的,有些硬邦邦的。
最重要的是此刻謝晚匍匐在地面上,依著極其難看的姿勢趴著,她有些窘狀。
剛纔在這門口蹲得太久了且身上單薄,身體都已經僵硬發麻,她猛地起身沒有知覺,等到事發的時候,才後反應過來。
下巴和後槽牙都磕得比較疼。
她微微的仰起頭,無意掃到昨日那個好看的“救命恩人”面頰上的一抹厭惡,心底微頓,她並不是故意要“碰瓷”的。
只是意外而已。
而且這是她來這裏之後,第一個送給她厭惡情緒的男人—不,應該是少年。
她長得醜?
好像是沒有他好看。
她髒嗎?
謝晚艱難地趴在地上想要掃視,可是垂眸就是冰冷的地面,心下也開始有點嫌棄自己了,確實很髒的。
這衣服這面相,要是她是這位公子的話,應該也會稍微有一點的嫌棄的,但至少不該厭惡吧。
“姑娘,沒事吧。”
好看的少年的身後的隨從扶起了謝晚,還帶著幾分關心。
如果不是那兩根手指用手巾覆蓋的話,謝晚覺得心裏面會好受一些,畢竟這樣的人過於虛假。
但是比起這個隨從的主子的厭惡和隨從的“好心”,她會選擇後者。
至少現在難堪的是自己。
只是下一秒這小隨從的動作,想讓謝晚罵街。
陸離將人扶好繼續坐在原本的冰塊上。
原本就單薄且腿發麻的謝晚又涼又麻,如果不是怕罵人要張口,寒風冷著胃的話,她想要罵上一罵。
她現在的活法可真是難以言說。
而且明明這美少年離自己最近,他是可以用手或者來個英雄救美,好,就算自己不美,怎麼能用冷眼旁觀眼睜睜看著自己摔在他面前?
何況她真不是故意摔倒在他面前的。
只是身體太不給面子,剛走到金主面前左腳發麻無意識絆了自己摔了下來,誰知道···
陸之硯抬眸,清涼的黑眸中帶著寡淡,掃也不掃一眼,轉身就要從謝晚的身側擦身而過。
只是下一秒,右腿被人緊緊的抱住,陸之硯全身微僵硬。
“公子。”陸離驚慌的呼喚一聲,眼睛轉的變得圓潤起來,看著地下的“乞丐”整個後背發麻,心底為她點上蠟燭。
陸離可不曾忘記上一個碰觸自家主子的人掛在了哪個焚屍崗的墓碑上。
主子厭惡三樣。
髒、小人、女人。
雖然最後一個有點牽強,但是陸離知曉,主子從小到大身邊的女子除了太后就是長公主搭上話,之外的任何人都是視而不見的。
而眼前的雖是乞丐,但看著這模樣到底還是個女娃娃,也不知道這身板到底抗不抗揍?
謝晚並不知曉後面的小隨從怎麼想,此刻她是真的很想要抓住眼前的這個人的。
手已經抓住褲腳,細膩的面料還有帶著體溫的熱度,讓原本已經不忍寒冷的謝晚想要更多溫暖,她不止想了,還動手了。
軟柔無骨的手已經伸到了內袍處,緊緊的貼在腿肚上,像觸電般的感覺從腳底猛地串在頭頂處,男人猛地抬腳踢開。
“哐當。”
重物撞在酒缸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還有兩道抽氣的聲音。
樂寓居門口。
看戲的掌櫃還有店小二裝扮的模樣的人睜大了雙目目睹了這一切。
他們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這般讓人驚鴻一瞥的少年人會做出這般“喪盡天良”的動作。
且踢了人之後的小公子面色居然沒有任何的變化,兩人心底不由驚怕。
剛纔那麼大的聲響,加上那地上的人動也不動,掌櫃對旁邊的店小二使了眼色,店小二立馬抬腿就要跑出去,誰知剛走一步,就被少年的隨從擋住。
“怎麼李掌櫃想去告官?”陸之硯冷厲的掃了一眼,抬眸看向掌櫃的,眼神莫名讓人心生懼意。
“這人,,,公子,我們這是做正規生意的,你看,,”掌櫃訕笑,心底卻是微驚。
這公子竟然知曉他是誰?
如果換個人喚他李掌櫃,他會樂呵呵的自豪自己名聲大,但是對於眼前的人他卻寒從心起。
安縣發生什麼事情,他從來都是第一個知曉的。
這位少年大概就是昨日裏剛到的新“客居”。
聽聞馬車華麗精緻且人似天人般駕駛馬車。
駕駛馬車從來都只是馬伕的工作,想著他抬眸掃視少年身後的人,清新俊逸唇角掛著小小的黑痣,多了幾分的倜儻,倒也是個好皮囊。
只是和眼前的少年比卻拉下了好大一截,不論氣質還是容貌好似都無人比擬。
那白玉般的面頰沒有什麼表情,睫毛濃密修長,下是深黑的星眸,薄唇抿著弧度,透著一絲絲的涼薄。
可是就這樣的人物確實比仙人還要仙人。
安縣從來沒有這般好看的人。
李掌櫃不知曉眼前的人是什麼大人物,心底有些微顫,雙手交叉微微緊了緊,眸光卻掃視地上躺著的謝晚。
他是惹不起這人,但是在自己店門口丟了命案的話,他的生意···
陸之硯順著掌櫃的雙眸看去,側眸掃視了身後的陸離,轉身走進樂寓居。
腿部還有那不舒服的觸覺。
心底還有一絲不舒服。
他用的力氣並不大,但是那人卻摔了,陸之硯不想生事,就把事情交給身後的陸離去處理。
何況剛纔那人有些熟悉。
那一雙清澈的雙眸,陸之硯突然想起昨天對自己磕頭報恩的人,唇角帶著諷刺,這就是她口中的報恩?
“去拿一件厚的棉衣過來,準備熱水和熱的食物。”
陸離開口對向掌櫃的,掌櫃蹙眉,想了一下,隨後還是讓著身後的店小二拿去了。
店小二害怕死人,連忙跑了屋裏拿了最厚的棉衣出來。
陸離見棉衣蓋在謝晚的身上,纔將人拎起走到酒樓內。
看得掌櫃和店小二目瞪狗呆。
原來當死人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