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話後三拜釋往前
“夢遊萬界歸魂途,三靈問道鑄天路……”
“凡存心養性之理,窮神知化之方,天人感應之機,治忽存亡之候,莫不畢書之。”
“窮世界至極,宇宙之精,合八方眾象,由魂始終起,道臨路極巔……”
起手擁抱間,屬於《三靈問道》的法文至理自動演化,驅除內心塵垢。
雲無塵心神不自覺的放開,《三靈問道》的古字嗡嗡發聵,震盪間,彷彿一輪不斷盤旋升騰的大日定在那裏,熾盛如芒,光彩透耀,十分醒目。
而因此,原本扭曲混亂的夢幻天地,幻想世界也隨之恢復正常,一切循環往復。
也不知過了多久,雲無塵似是清醒,又像是迷茫,如夢似幻般,《三靈問道》依舊在心間長鳴,像是黃鐘大呂一般,震人發聵。
但那之前所見的一切,則如一篇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展現而出,滾滾而過,讓他心神震撼的同時,久久不忘。
因為前一刻,雲無塵的眼前浮現出一個畫面。
在一片銀裝素裹的大地上,白雪零落,一塊地方,滿目瘡痍,那裏被毀掉了雪的銀裝,只剩下心中的慟。
染血的雪地,奄奄一息的嬌軀,那個青年,擁入懷中,把握青春年少,訴說兒女情真,將內心一切傾覆,只求她再啟溫唇……
那裏,那個青年悲痛欲絕,緊緊守護心中至愛,悔恨交加……
在那片染血的雪地,說下了一句萬世誓言。
“今生有悔,辜負紅顏淚……”
“……若有來生,為伊踏遍…萬水千山……”
當哽咽著,悔恨的泣語過後,便是內心的顛覆……
畫面…止於此,再回眼,已恢復正常,一切均是,宛如初見模樣!
雲無塵擦拭淚眼,自己逐漸從方前的失態中調整過來,望著川溟與已經交語的蘇珞瑜,久久無言。
他不知自己為何流淚,只是從靈魂深處裡傳遞而出的悲與痛,讓他不由自主。
但他也解開了部分疑惑,也許,他以前那莫名的既視感,那種時而閃現眼前的畫面,那個如劍如玉的女子……所有的一切,應該都是源於這個無法忘記的身影。
這個,名叫蘇珞瑜的女子。
激起他靈魂波動,錯覺的祝清依,只因爲,和這個女子的身影……如此相似!?
“浩蕩已逝萬萬年,回首早是緲雲煙……”
在雲無塵剛回神不久,天地一切恢復正常,一道恍如來自遠古的聲音,此刻打破了束縛,在他的面前吟唱。
“即使我成就亂世獨雄之功業,逆天稱帝一萬載,也再找不回她的容顏輕語,換不回和她的一日韶華……”
“橫掃了天傾絕域,逆轉天地輪迴,無敵於天上地下,但終究…也無法起死回生,逆天改命……到頭來,觀望人世沉浮,目睹紅顏老去,只在回憶中緬懷過去,想象她的一顰一笑……”
帶著無盡的傷感與緬懷,一個青年男子陡然從雲無塵的身上浮現。
從起初的微薄光芒,不斷匯聚,形成一個虛幻的人影,最後形成實體般,從雲無塵的身上離開。
“……今回首,原來我還是忘不掉她的身影!”
青年男子立於雲無塵身旁,目光復雜的望著川溟與女子的交流,看著他們第一次見面,第一次交際,有說有笑。
“真的好懷念啊,第一次的相遇!”他這樣傷感自語,眸光暗淡了下來,望向整片對他來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環境。
歲月漫漫,獨自度過。
一個人伴隨孤獨寂寞,冷冷清清中,走過了萬萬載時光,刻在心間的,依然是人生最美好的初見。
這麼多年,陪伴自己的,雖只有漫長的時光,與心中銘刻的回憶,但每當緬懷,猶如初見,讓自己度過一次又一次孤獨折磨的考驗。
“若是可以,多麼希望時光始終停留在那一年……”
他感嘆間,邁出一步,走向其它地方。他像是一個孤獨的旅者,一聲嘆息,響徹整座溟峰,但誰也聽不見他的輕輕自語,感受不到他的悵然心酸。
不過,也許有一個例外!
“你是誰?”雲無塵顫顫脫語。
在男子從他身上出現的那一剎,他就呆若木雞,駭然頓足,一動也不敢動。
自己的身上竟然出現了一個人?
聽著他的喃喃自語,雲無塵更是駭然,寒毛直豎,全身冷汗。
這個難道是從中古之前活下來不知多久的老怪物?
一想到這,雲無塵就不敢有絲毫異動,生怕惹出什麼么蛾子,讓“他”隨手把自己給滅了。
不過當男子踏步時,他看到了男子的側臉,熟悉的臉龐讓他不由自主的問出了心中的困惑。
男子置若罔聞,也不知他想幹什麼,一個人獨自的到處徘徊,而當雲無塵以為男子聽不到他的話,也是這個世界所衍生的一個人物時,他彷彿看遍了這片天地,這才轉身,踩著虛空,來到雲無塵身邊。
令原本有些放鬆的雲無塵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熟悉的面孔,直視雲無塵。
而云無塵斂聲屏氣,不敢有絲毫動作。
雖然此人和那個人很像,但沒摸清楚他們的關係前,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好半晌,男子方纔嘆息一聲,躬身行了一禮。
“多謝雲兄!”
他道謝後,看見依然緊張與疑惑的雲無塵,又苦笑一聲,“在下不知該如何稱呼,不過雲兄於我有大恩,便厚顏稱一聲雲兄了!”
說完之後,見雲無塵依然拘謹,謹小慎微,他有些悵然若失,搖了搖頭,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麼,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川溟與蘇珞瑜,終於不再留念,袖袍一揮。
天地混亂間,天翻地覆,待雲無塵回神,他已經和男子來到了“這個世界”他所能到的邊界。
因為他是以一種遊魂與附體的方式存在於這個世界,所以他所見所思所感的一切都是源於川溟知道的一切。
一旦超過這個範疇,他就會立馬進入川溟的身體,這是沒有絲毫阻礙的,彷彿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鐵則。
他們所在的地方,離川溟兩人有些距離,接近一處懸崖邊。
男子沒有拘束,和雲無塵說了一句,就席地而坐。
“如你所見,我就是川溟!”男子坐下後,見雲無塵也隨便坐在青草地上,輕笑中道出雲無塵的猜想。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得知此人是川溟後,雲無塵不再有任何拘束,和川溟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他,下意識把川溟當做了可以信任的人,沒有提防與隔閡。
“我怎麼會來到這個世界,這裏到底是哪裏?還有《三靈問道》是怎麼來的,這一切是不是和你有關?”
雲無塵一連串的開口,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這些都是困惑了他多年的問題,他不能不著急,十分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這一切該如何說起呢?”雲無塵著急的話語令得男子苦笑了一聲,望著不遠處的兩人,又望了邊上不遠處的懸崖,目光悠悠,聲音緩緩,“我就從我的身份說起吧!”
“我是川溟,正確的說,我是現在的川溟很久以後再之後的他。”男子繞了一圈,似乎怕解釋的不清楚,他又加了一句,“也就是說,我是未來的川溟。”
“未來的川溟,也就是我,機緣不錯,得到了一部來自天外的功法…”
他見雲無塵若有所思的樣子,繼續道:“這部名為《三靈問道》的功法確實逆天,練到後面,不僅可以擁有三個自己,還可以掌控夢境之力,透過夢境的力量觀遊諸天,甚至可以造夢、入夢,乃至進入別人的夢境……”
“得益於此,我徹底走上了強者之路,甚至恢復了氣海,重登武道,煉氣,入武,修魂……開始三道其修。一步一步,走向大道盡頭,武道巔峰。渡劫、化龍、築天台,蛻凡成聖,踏天梯、道極巔,入天宮,羽化、成侯做君,封王不朽……”
“橫擊異族王者,戰妖皇、殺蠻族,直至登帝戰尊……”
“最後入天傾絕地,戰異域,除異帝…染血歸時……”
說到這裏,未來川溟突然頓住,久久無言,最後嘆息一聲,“可惜我終究不是無敵,也沒有“武王”之資,沒有秦帝一的魄力……”
“我隕落了,在九死一生時,我崩碎大千永珍塔,將自身靈魂融入大千永珍塔的本源中,原本打算若有機會,日後傳承後人……蹉跎了萬萬載歲月,最後你得到了大千永珍體的本源,順利的容納了我的靈魂本源,得到了我記憶中的《三靈問道》以及我的一部分記憶,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飽受折磨,就是因為你的靈魂和我靈魂本源排斥所導致,直到你修習了《三靈問道》,以《三靈問道》鎮壓住了兩者的排斥,並將其逐漸相融,增強你自身的靈魂和精神。”
“而你所產生的既視感和恍惚見到的畫面,都是靈魂本源相融產生的。”
“那這個世界又是怎麼回事呢?”由於這個川溟所說的一切太具震撼性,雲無塵震驚的同時,有些將信將疑。
“這個世界是以我的記憶為本,創造出來的世界,不過因為記憶的不完整,再加上因為是我人生的閱歷,從世界的根本上,是不足以創造一個世界的,所以我以《三靈問道》的夢境之力演化,讓這個世界演化完成,從而也讓你的精神可以以“我”的視角觀看我的人生的同時,也可以脫離“我”的身軀,讓你以做夢的方式度過這一切。”
未來川溟終於說完,最後他又向雲無塵行了一禮,卻是道歉,“這是我擅自做的決定,希望雲兄不要見怪。”
“這是我最後一縷執念,馬上就要消失了,所以我想在消失前,再見一見她。”
未來川溟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傷感,眼神恍惚,目光暗淡,“即使只是虛假的她,我也想要再親眼見見,不再回憶那一個回憶了千萬年,害怕忘記的面容。”
雲無塵默然,他不知道未來川溟說的是真是假,也無法理會那股摯愛陰陽相隔,只能思念的滋味。
帶著無盡的黯然惘悵,活過萬年,自己無敵天上地下,看紅顏老去,見親故化成一抔黃土,孤獨、落寞、寂寥……
慢慢的,再也感受不到人世情真,失了歡笑,落了悲痛,只有冷漠與空洞。
也許到得最後,就連回憶緬懷時,都不會心酸朦朧。
情滅,血冷!
猶如行屍走肉!
悲傷,卻不知悲從何來,想哭,卻無淚可流,勉強歡笑卻是淒涼心傷。
到得最後,是否會失去所有的情與欲。
“你還能存在多久?”雲無塵默然間,終是道。
“不知!”未來川溟搖頭,“我創造這個夢界時,就已經耗盡了力量,不過我感覺似乎沒有多久了。”
“夢何時結束?”
“待君魂臺入定時!”
“……”雲無塵沉默,還想問時,未來川溟卻是起身,再次向着雲無塵一禮,不再多言,走向了遠處二人,慢慢的,融入了川溟體內。
雲無塵其實還有很多疑問,但未來川溟似乎什麼也不想再說,又或者他想珍惜最後的時光。
還有,最後的那一拜又是為何?
道謝?!似乎不太像!
道歉?!又似乎不完全是!
那麼,到底是因為什麼?
總之,無限的疑問糾在心中,未來川溟雖然解開了他的一些困惑,但卻有更多的問題浮現。
況且,他說的一切就真的是真的嗎?
沒有什麼其它目的?
呼~!
雲無塵吐出一口氣,一切只能慢慢等了!
因為這件事的因故,雲無塵也沒有心情再入死關,此次閉關,雖然他沒有完成《三靈問道》第二層的修煉,但他透過夢境世界這麼多年的底蘊,以及心門開後的心境,不斷感悟《三靈問道》與自身所學法中的奧義,已經逐漸把握到了自身的道與法……
所以他也不再著急,甚至他清楚,他離開的日子不遠了,索性放下執念,再次伴隨川溟的腳步觀看起了他的壯麗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