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顏拿著簫的手還未收回，便聽見身後響起了腳步聲，那人道:“把簫，還給我。”

    柯顏道:“你可知這簫裡有靈。”

    “我知道，我怎會不知”葉長歌回答的很快，只是眼神黯然失色，他始終低著頭，過了好久才低聲道:“可只有這樣，我才覺得他還活著。”

    說完，他便將手中的琴放在桌上，替床上人蓋好被子，自始至終，他的臉上，都帶著笑容，做完一切，他回頭看著柯顏，道:“你想知道什麼？”

    柯顏道:“孟情的死因。”

    “他是該死，是他自己該死……”葉長歌突然發狂，似乎想一拳開啟黑衣人的身上，卻在最後一秒，緩慢著停了手，在自己臉上狠狠扇去，喃喃道:“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葉長歌還未飛昇時，便是傲雪國眾人仰慕的太子殿下，那時的他，與孟情是朋友，亦是知己。兩人皆喜高山流水，愛好便是**撫琴，全國子民皆道:“聞琴，便能見簫，聽簫，便能尋琴。”

    所謂“琴有長歌，簫付孟情”便是這樣得來的。

    “長歌，我尋得一處僻靜之地，改日你我二人在此處**撫琴可好。”

    “此舉自然好。”

    也是那一日，長歌一人在高臺撫琴，卻意外得到神界青睞，得以飛昇，他等了許久，未見好友趕來，心灰意冷之時，卻聽見耳邊響起那首熟悉的聲音，再去看時，孟情已在高臺前，眼角含笑，用簫聲，護送他離開，兩人就是如此，一人在天上，一人在地下，一人撫琴，一人**，一人含笑，一人落淚，奏了那曲令二人相識的高山流水。

    而後，還未過十年，太子長歌與神君打了一仗，被神君扔下了凡間，離此將近三百年，傲雪國被屠，而太子長歌，得來了一個抉擇。

    護父母，還是護好友，這是個讓人心疼的抉擇，彷彿無論是哪一方，都是錯誤的，只是，他選了，他選了父母，將好友，送上了斷頭臺，也是那一日，孟情死了，葉長歌的星，落了。

    三百年前，他走遍萬里山河，踏遍人間地獄，唯獨不見那個人的輪迴轉世，他欠那人一句對不起，那人欠他一句沒關係。如是，他想到了聚魂，輪迴不行，便重生，是人是鬼都好，只要能活著，他殺了近百名少女，只為讓孟情的肉身，不腐不爛，他耗費了百年修為，只為將他的殘魂。保留百年，甚至是千年。

    而那把簫，他遺留了百年，一人撫琴，一人**，那首高山流水，沒了從前的味道。也是近百年來，他從未遇到一個人，一個**之人，一個能與他如此契合之人，一個……他如此思念之人。

    世人皆道孟情已死，長歌不敢苟活，卻不知後者，依舊活著，可如今的他，活得連條狗都不如。如今的他，在一處僻靜的山谷，守著一具早已沒了魂魄的殘屍，吹著一首，沒有意味的高山流水。

    聽完他的話，柯顏久久不曾平靜，而葉長歌，始終不再說話，他靜靜地看著孟情，看著看著，卻緩慢著落下了淚，他猛然向柯顏走去，卻被一把騰空而來的長刃打倒在地，而他臉上的面具，也被劈成兩半，柯顏回頭時，便看見洛七眼眶泛紅，氣勢洶洶的朝二人走來。

    他低聲道:“對不起，險些，又要將你弄丟了。”

    柯顏剛想說沒事，是我自己走丟的，卻見那把從葉長歌手中甩飛的簫散著白光，而葉長歌，急忙朝著簫的方向爬去，將它撿起，輕輕擦了擦，放入懷裏，一副心疼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