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確實不怕死，不過你應該有家人吧？”

    那和尚繼續低頭唸經，像是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但我注意到，他的情緒在我說話的時候，一瞬間有了波動。

    呵，所以我纔不信這世上真有人無牽無掛。

    我圍著那和尚繞了一圈，然後在他身後道：

    “和尚，我這就去把你全家老小殺個乾淨，你攔是不攔？”

    那和尚果然一瞬間控制不住，濃烈的殺氣從身上溢了出來，就要爆發鬥氣，與我拼命。

    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老和尚在這時候並沒有開口。

    我還以為他會口出“殺我”二字。

    沒想到並沒有。

    我正要諷刺幾句，那老和尚卻在這時候開口了。

    “悟性，你我原有過約定，要破戒，先殺我。但沒想到事關家人性命，你卻如此迂腐，待會回去，把《金剛經》抄一百遍。

    不過現在，世人皆知，我少林方丈，心眼最小，誰敢動我徒弟，我就和誰拼命！”

    說到這裏，老和尚話音轉重，像是變了個怒目羅漢。

    “少林十八羅漢，佈陣伏魔！”

    見他如此，我卻狂聲笑道：

    “哈哈哈哈哈，老和尚，你倒是好一個得道高僧！”

    那老和尚後退幾步，雙手合十，道：

    “恁他孃的得道高僧，都給人欺到頭上來了！妖女，接陣吧！”

    他身後的十八個金光閃閃的光頭滾滾而來，圍著我裡三層外三層，不停地轉圈。

    這些個禿驢以為這種東西能擋得了我？

    當年毛子的集團軍我都滅過，人多對我來說能有什麼用？

    我現在的境界連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但我只知道，對我來說，鬥帝以下，皆是螻蟻。

    鬥聖無非是大點的螻蟻。

    看著繞了我半天的光頭，我站在原地連步子都沒挪，只是微微打了個哈欠。

    隨後，平地颳起一陣罡風，十八個光頭骨斷筋折地飛了出去。

    “施主倒是好功夫，那就讓老衲來會會你！”

    老和尚迎著十八個倒飛的光頭疾步衝了過來。

    但他渾身上下卻不帶半點鬥氣。

    他平平地衝至我身前，平平地打出一拳。

    沒有什麼龍象之音，也沒有什麼風雷之力，但我卻直覺感受到了一個大大的“死”字。

    捱了這一拳，我會死！

    這一拳古怪至極，就好像是連線了因果，先有我中拳而死的果，纔有他出拳的因。

    至於他怎樣出拳，為何出拳，拳頭打向哪裏，卻已經不重要了。

    顛因為果，鑽進命運裡的一拳竟讓我在一瞬間跑起了走馬燈。

    但隨後，走馬燈被我止住了。

    因為我知道，我不會死。

    因為蘇利他不想讓我死，所以，沒人能殺得死我。

    蘇利是反派boss，我是boss的妹妹，這世上，除了主角，蘇利，和我自己，沒人能殺得了我。

    果然那拳頭的確是打中了我，打得我七竅流血。

    我也的確感受得到自己的死亡。

    但我沒有死。

    回過神來，面前還是少林寺的山門。

    老和尚和他身後的十八羅漢仍舊好端端地站在那裏，口誦《心經》。

    只是我一醒，他們的經文卻齊齊停下了。

    只聽老和尚道：

    “阿彌陀佛，施主已經破了我的《大夢心經》，少林攔不住你，你要幹什麼，請自便吧。”

    那看起來一副要殺要剮請便的滾刀肉模樣，看來所謂的《大夢心經》裡所見的他，確實是他真正的模樣。

    這倒是個有趣的老東西。

    “喂，老東西，你只要放了我哥，我就不殺你。”

    我先前說過，我現在不會輕易殺人。

    蘇利想要個普通的妹妹，就算給不了，我也會盡力去做到。

    “阿彌陀佛，施主的兄長不知現在在寺中何處？”

    “嗯…..就是那個戴眼鏡的，叫….對了，叫吳廷輝！”

    “呃…..施主和吳施主沒有血緣關係吧？”

    “沒有，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有些疑惑，卻見那老和尚一臉古怪道：

    “難道傳聞中的催眠術真的存在？施主莫不是鬼迷心竅了，纔會認了這麼一個老不修當哥？”

    他這副模樣卻是把我逗笑了。

    “老和尚，你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哥…..算了，你見到他就知道為什麼了。”

    “那我答應施主，過些時日，就尋個理由放了他，請施主先行下山，可好？”

    “我在山下等著，要是我哥過兩天沒下來，你們就看著辦吧。”

    我說完這句話，就轉身下了山。

    哥哥的安危不用擔心，他現在只是分身降臨，本體還在神流島上。

    而且那些和尚也不可能殺人。

    在下山的時候，我甚至哼起了不知名的古典曲子，似乎是哥他以前賣弄過的一段口琴旋律。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我，心情莫名的好。

    直到到了山下，我的臉上還帶著笑容。

    等等，笑容。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

    在那之上，不見扭曲。

    有的只是自然而不見汙黑的，

    十八歲少女的天真笑容。

    …….

    少林寺山門。

    “阿彌陀佛。”

    老和尚在趙斯走後，像是力竭般盤腿坐在了地上。

    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引得身後徒弟們齊聲驚呼“師父”。

    “不必擔心，只是我這輩子斬的十九個心魔，卻成了最後一個。

    從此以後，我這《大夢心經》算是廢了，只憾無緣見到鬥帝更高處的風景，希望你們以後能說給我聽。”

    聽他這樣說，先前被趙斯選中，治好落雁的年輕和尚卻開口道：

    “師父，這又是何苦呢？她又滅不了世，為什麼不隨她去？”

    但老僧卻支著身體挪過去敲了他一記板栗。

    “就你話多，回去抄十遍《金剛經》！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做不到。

    但關一道門，救一人，這麼划算的買賣，就算再來十次，我也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