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柳無醉也不是會爲了這種事情生氣的人。

    或許在這點上，他倒比高坐皇位的九五至尊夠格的多。

    他原先心事重重，就算今日的金樓琉璃換盞，比往常更加富麗堂皇，也沒辦法讓他的眉頭稍展。

    現在陡然多了一個兄弟，倒是讓他一下子多了個可以傾訴的人。

    只聽他低聲道：

    “小三子，你知道嗎，今天我來金樓，是爲了幹一件大事！”

    蘇利挑了挑眉，配合道：

    “什麼大事？”

    “你有沒有發現，今天來金樓的人特別的多？”

    “確實，比往常要多上個七八成。”

    “這就對了，剛纔你有沒有看到，望春樓的紅牌陪著個白衣公子上了二樓？”

    “那又怎樣？”

    “那是李家大郎！”

    “太子？”

    雖然蘇利嘴上這樣說，但語氣裡卻絲毫不見意外。

    一是他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但也無意回原來的時代去，就等著什麼時候死了算了。

    二是，以他的眼力，或多或少看出來一些東西，只是他不在意而已。

    別說是太子，就算是皇帝來了，對他來說，也沒大所謂。

    收留他的老媽子早在上月回鄉去了，她本就不是樂籍，兒子高中榜眼，自然要回家享福。

    老媽子本想帶著蘇利一起回去，做個大戶人家的家生子，也好過做青樓裡的小廝。

    不過蘇利拒絕了。

    對他來說，哪裏都一樣，但對別人來說，和他扯上關係，會招致災難。

    “怎麼看你一點都不意外的樣子？”

    “有什麼好意外的，王子公孫也是人，食色，本就是人之本性。”

    “說的好，誰說太子爺就不能上青樓了，沒準人家現在正聽花魁丹青姑娘唱《十八摸》呢！”

    “我想她是不會唱《十八摸》的。”

    “狗屁，清倌人都會的曲子，她憑什麼不會，難道就因為她是花魁？”

    “是的，就因為她是花魁，我想她放的也不會是狗屁，而是天鵝屁。”

    這句話聽得柳無醉樂得直打顛。

    但儘管他笑聲再大，周圍也沒一人往他這邊看過來。

    “小三子，你可知道，他們為什麼不看我？”

    “大概是因為你本來就是個癲子吧。”

    “不不不，這你可說錯了。”

    柳無醉說話間，站起了身，雙手往四周一招，像是隻原地撲稜的傻鳥。

    “不是他們不願，而是他們不敢，這滿堂醉客，全都知道，我要幹一件大事！”

    “比如？”

    “比如殺個太子！”

    柳無醉說完，已是拔出了腰間帶穗的長劍，殺氣騰騰地走向了通往二樓的樓梯。

    而在座的賓客全都低頭不語，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

    在就要走上二樓之際，柳無醉像是喝多了一般，扯著嗓門大喊道：

    “小三子，這排場大不大！”

    蘇利聞言聳了聳肩道：

    “他們都是你的人？”

    “是，也可以說不是，我殺人，他們不敢看，也不敢扯上關係，你是他們算不算我的人？”

    蘇利搖了搖頭道：

    “真是可憐。”

    “你在說誰？”

    “說你啊。”

    柳無醉的瞳孔縮了縮，隨後悽然道：

    “你倒懂我。”

    他提劍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