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老婦人的家後，樂明牽著馬進附近的一個樹林裡。

    他靠著樹，陷入沉思：以正常人來看，崔計算是徹頭徹尾的惡人，還把責任轉嫁給上天。可在他的內心深處，想出生在書香門第，想成救別人的英雄。還有那老婦人，助紂為虐，可內心深處也是憧憬幸福的生活。想來世人很少不渴求幸福的，很少不想被人發自內心地尊敬。可為什麼真正的大俠微乎其微？為什麼世人喜歡爭搶，釀成更多的悲劇？

    他發覺自己是在做無用功。蘇赫巴獸雖取走他們的性命，但讓他們得到心底所渴求的幸福。

    有必要阻止他嗎？

    改變草原人的觀念，阻止更大的戰爭，有用嗎？以後還會陷入紛亂。

    沒用。

    完全沒用啊。

    絕望灌滿他的身體，溢位去的部分化為長長的嘆息。

    知了……蟬趴在樹上，像是替他做最後的終結。

    他勉強撐起疲憊的身體，上馬離開。

    這次，他不再急切。決定放棄追捕蘇赫巴獸，不再插手世間事，還有必要快馬加鞭嗎？

    一路上，早睡晚起，經過哪兒，就要遊玩一番，盡興才肯繼續上路。

    人活著，不就是為這個嗎？幸福如此簡單。

    二十多天後，他路過一座小城。

    城牆上掛滿白布，守城的衛兵全都披麻戴孝。

    樂明暗想：定是守城的將軍離開人世。

    可他進去後，發現全城百姓無不如此。他一路看去，發現每個人臉上都是悲痛，不像是作假，更不像是被人所逼。

    但他很壓制住好奇心，尋到一家客棧。

    他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你到底什麼意思？”

    樂明猜測聲音的主人是個膀大腰圓的粗魯漢子。

    “說啊，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去，把你們掌櫃叫來。”

    噔噔……

    有人小跑下樓的聲音。

    那漢子仍坐在屋子裏罵罵咧咧。

    不多時，有人上樓。從急切的腳步聲可以判斷是來的是兩個人。樂明還能聽出其中一個是方纔下樓的人。

    “客官，非常抱歉，究竟是什麼事？”

    樂明聽出是掌櫃的聲音。

    “你們是做生意的嗎？這張醜臉哭喪著，不像是來伺候我的，更像是來要債的。”

    掌櫃的聲音有所緩和，像是長鬆一口氣，“客官別誤會。最近城中有人離世。全城人都在為此……”

    掌櫃的話沒說完，但樂明已經清楚他的意思。

    “究竟是什麼人？”聲音裡滿是懷疑。

    “那是個大聖人啊。我活這麼久，從沒見過這麼好的人。他更是佛。”掌櫃高聲說道。

    迴應他的只是不屑地一哼。

    掌櫃又說一番討好的話，得到對方的諒解後才離開。

    片刻後，那個腳步聲往這裏來，得到樂明的許可後，才端著茶水進來。

    樂明瞥他一眼，發現這個夥計那張緊皺的臉的確不討好。

    “剛纔聽你們掌櫃說城中有個聖人，可以給我講講嗎？”

    這句話出口後，連樂明自己都嚇一跳。

    那夥計頓時來了興致，臉上有幾分喜色，以浮誇的聲音大聲道：“那是個不折不扣的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