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勇沉重地一嘆，方正的臉上滿是愁容，“事到如今，多說無用。多好的一間客棧，轉眼就要化為烏有。”

    孫嬌娘勸道：“倒不是安慰你。說不定全城百姓和你的客棧都能保住。”

    “我根本不抱希望。這件事最後只有兩個結果，我們被朝廷的大軍消滅，或者帶領我們反抗的人被朝廷派來的刺客所殺，五座城被各個擊破。”董大勇垂頭喪氣道。

    周廣深卻不以為然，“如果朝廷要派大軍剿滅你們，哪兒會讓你們活到現在。再者說，新王朝剛建立，皇帝正專心推行休養生息的政策，怎麼可能在這關鍵時刻屠殺百姓，令百姓寒心？你的另一種假設也不可能。朝廷派殺手刺殺你們的首領後，自然寬恕你們。”

    “我們本就沒錯，為什麼要乞求皇帝的寬恕？我們的首領，就是代表我們。朝廷刺殺我們的首領，我們會不為他報仇嗎？”董大勇麵露不屑，“皇位還沒坐穩，就急著神話自己。皇帝和你我有什麼區別？都是活不下的泥腿子。他的皇位，不是我們這些人拼命打下的江山嗎？現在倒好，說自己是上天的兒子，是自己是天神下凡。”

    周廣深夫婦面面相覷。

    “從古以來，說什麼一言九鼎，皇帝說的話就不可更改。憑什麼？皇帝也是人，也會說錯話做錯事，憑什麼不認錯？憑什麼不改錯？為虛無的威嚴，這是五座城的百姓啊。將近十萬人啊。”董大勇越說越生氣。

    若皇帝在他面前，他一定會狠揍皇帝一通。

    樂明鼓掌，“你這種人，世上難得。”

    這時，幾個百姓端著酒菜進來，擺在桌子上後離開。

    董大勇給他們倒酒，“分明就是一個貧民，幹嘛總把自己粉飾成上天的兒子？在這亂世裡，我算是看透了，什麼皇帝？什麼高官？百姓讓你當皇帝讓你當高官，就是讓你給老百姓做事的。這群王八蛋倒好，自欺欺人，以為老百姓就是自己手裏的奴隸。他們以為經過亂世的老百姓會這麼傻？”

    樂明心潮澎湃：這麼多年，難得遇到一個相合的人。

    他舉起酒杯，“董兄弟，來，喝酒。”

    董大勇端起杯子，和樂明的碰一下後，一飲而盡。

    他放下杯子，一聲長嘆，“我算是看透了。喝。”

    兩人又碰一下杯子，一飲而盡。

    周廣深夫婦對視一眼，都有點兒擔心：怕樂明一時激動，把任務全盤托出。

    樂明和董大勇只顧著喝酒，無暇談話。

    過了好一會兒，董大勇放下酒杯，對周廣深夫婦歉意道：“兩位，對不住。來，我和兩位大俠也碰一下杯。”

    周廣深夫婦端起杯子。

    他們鬧了一個時辰，董大勇並未說明以後要做什麼，就被幾個老百姓攙扶走。

    樂明和周廣深夫婦都醉醺醺的，休息大半天才醒過來。

    那時已近黃昏。暴雨剛停。天空灰黃。

    樂明坐在窗邊，俯視街上的行人。周廣深敲門，得到許可後，走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