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平不禁心涼大半截兒，暗罵樂明。

    果然，皇太后對唐平說道：“唐愛卿，你來擬旨，老身要垂簾聽政，咱代皇帝處理朝政。”

    他只得應聲。

    周神醫隨唐平出去，待走到無人處，纔敢閒聊。

    唐平幾乎是在央求，“周神醫，難道沒有法子讓皇帝先恢復成常人？哪怕是裝出來的也好啊。”

    周神醫盯著唐平，笑道：“唐大人不是忠臣啊。”

    “原本以為新皇登基，是個萬象更新的好機會。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他沒說完，就先長嘆一聲。

    “唐大人，你我相識多少年了？”周神醫突然問道。

    唐平幾乎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你我第一次相見，是在我初入仕途不久。當時李太師讓我深夜去見他。我到後，發現你也在，嚇一跳，想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周神醫點頭，“我就給你實說吧。皇帝最多能撐五六年。”

    唐平一驚，“你告訴太后……”

    周神醫露出神秘的笑，“我不說得好聽點兒，能出得來嗎？”

    兩人相視，一時無語。

    唐平嘆道：“幸好還能活五六年。五六年，朝廷還在不在就是個問題。”

    這次該周神醫驚訝了。

    唐平壓低聲音道：“如果是新皇主持朝局，一定會革新，還能支撐十來年。皇太后嘛，是家族比國家還重要的女人。她一定會大力選用那些馬屁精。到時我即使成一個馬屁精，獲取一點兒權力，但想做什麼，都會被那些無能的馬屁精掣肘。”

    他長嘆一聲，“想我自幼就熟讀詩書，又因家道中落而嚐盡人情冷暖，志向是成為一策天下動，成中興之臣。為走上仕途，入贅庸臣家中，娶一個蠻橫的醜女人，依附太后一黨，平時家裏朝中，唾面自乾，只為有機會一展抱負，也算是達成李太師的心願。”

    “我本想後世能明白我的志向，會說，這是個為一展抱負能忍受各種侮辱、能捨棄幸福的人，讓一個即將滅亡的朝廷起死回生，又支撐近百年。哎呀。看來只是個可憐人的妄想。倘若我在史書上留名，想必也是個厚顏無恥的滑稽戲子。老天爺對我未免太殘忍了吧。”

    周神醫見他欲哭無淚的樣子，勸道：“既然已經知道此生的命運，就安下心享受天倫之樂吧。”

    唐平仍舊絕望地緊皺著臉。

    周神醫知道言語從來對固執的人不起作用，就不再多話，安靜地陪著他走出皇宮。

    邵雲雖從未見過樂明，但經常從雲雀口中聽說關於樂明的故事。他總覺得樂明很怪，和其他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這個名字就像是在他心裏烙下印記，就像是在雨天裡，在巷子裡偶遇一個撐傘的白衣少女。少女回眸一笑。

    這一笑，從此印在腦海裏。

    此後，獨處時，這個畫面總會不經意地浮現，嘴角會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他租下一輛馬車，自己趕著出了京城，徑直往城外的樹林而去。

    樂明自幼生活在森林裏。要躲避抓捕，必然會藏身於樹林中。邵雲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