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搔了搔腦勺，姬小劍笑了。

    “我哪懂煉丹，好不容易湊齊材料，也想試試手氣......”

    “湊了幾爐材料？煉的又是什麼丹？”

    好奇心漸起，柳景陽淡淡問道。

    就算看走眼，就算野小子靈石多的花不完，煉丹的經驗，靠得不僅是日積月累，運氣成分也佔有很大程度。

    他纔多大，頂多十三四歲！

    幾爐？

    娘地，小爺辛苦快兩年，勉強湊夠一爐玄武真靈血魂丹的材料。

    翻了這年輕掌櫃的一白眼，姬小劍心想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

    “都說了試試手氣，還能幾爐。至於煉製什麼丹......保密！”

    小傢伙狡黠地眨巴著大眼，驚得柳景陽嘴巴張得老圓。

    感情這貨是個嫩雛，煉丹需要運氣，上一爐興許煉廢了材料，保不準下一爐運氣好，一出就出個滿爐。

    就算是最頂級的煉丹大師，煉製最貴的靈丹，誰不是一準備就準備三五爐的材料，一爐失敗再來一爐，趁著手熱增大成功率......

    “你是誰家的弟子，納氣丹的材料雖說不貴，也不經你這般折騰啊。”

    柳景陽痛心疾首喝道，“年輕人千萬別好高騖遠，節省靈石去買納氣丹，也比自己摸著石頭過河強太多。”

    這傢伙怎麼熱衷於甘為人師，話雖然刺耳，姬小劍卻覺得中聽。

    “依你看，我既想煉丹，又不想浪費材料，又該如何？”

    姬小劍態度誠懇，神色不似有詐，頗能引來人的好感。

    怕這孩子誤入歧途，柳景陽皺眉沉吟片刻，很嚴肅著說道，“好！今天閒著沒事，柳某就跟你說一說煉丹的那些破事......哦，對了，你先告訴我，這是第幾次煉丹？”

    “以前沒煉過。”

    “......”

    ......

    丹者，單也。

    單者，一也。

    惟道無對，故名曰丹。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谷得一以盈，人得一以長生。

    煉丹者得以天人合一，假借鼎爐，精氣神為源泉，靈火為動力，凝鍊各類五行材料，取精去糟，反覆錘鍊、待靈液虛而化實，從而濃縮成丹。

    這些道理看似簡單，做起來，卻難倒九成九的修道之人。

    並非煉不成丹，皆因出丹率實在太低......

    以最低階的納氣丹為例。

    大丹師不出手則已，若要煉製納氣丹，出丹率不說十成，也無限接近。

    丹師煉製納氣丹，出丹率維持在九成之上。

    小丹師也可將出丹率控制在八成。

    丹道學徒，沒有十年苦練，出丹率很難突破五成。

    高一品級的靈丹是聚氣丹。

    別小看只提升一個品級，出丹率降低的厲害。

    小丹師煉製聚靈丹，出丹率勉強維持五成。

    再往下，洗髓丹，小丹師的出丹率直線下降，只到三成左右。

    這些靈丹皆為納氣期服用，至於築基期的靈丹，出丹率如何，則不是柳景陽這個層面的弟子知曉得了......

    柳景陽苦口婆心說了大概，心想這孩子肯定知難而退。

    面色漸漸凝重，姬小劍有些後悔聽到這些訊息。

    他本以為，材料湊夠了，依照換來的那本《煉丹初解》步驟，逐一投放材料，加把火，悶一會兒丹爐，圓潤噴香的靈丹就會滾滾而出。

    現在倒好，弄得心拔涼拔涼，有種畏手畏腳的感覺。

    “敢問店家，丹爐品質好壞應該影響出丹率吧......”

    眼巴巴看著暗紅色丹爐，姬小劍問得有些不自信。

    “不是廢話嗎，莫不成你想買這丹爐？”

    “多少靈石？”

    “不二價，一萬靈石！”

    咣噹，被昂貴的價格嚇了一跳，腳下差點踩空。

    “租用一次，又是多少靈石？”

    忽閃著大眼睛，姬小劍露出可憐楚楚的神色......

    我靠，還有這種人？

    氣得柳景陽想捋起袖子趕人。

    細細一想，卻覺得這種買賣方式似乎有些道理，顛覆了他數十年的經營理念。

    “要租啊，也不是不可以，一枚納氣丹市場價是兩百靈石，一爐材料最多出九枚，算七枚好了，那就是一千四百靈石......扣除材料費，一枚納氣丹市場正常利潤大約五十靈石，五七三百五，開啟鎖靈陣需要五十靈石......”

    浸淫商道數十載的柳景陽低聲盤算，末了，伸出四根指頭，笑道，“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四百靈石租一次，有個前提，丹爐不能帶走，就在本店煉製靈丹，同意嗎？”

    聽得姬小劍一愣一愣，心想，感情這傢伙是個生意經！

    煉製玄武真靈血魂丹本就是一錘子買賣，靈石從一萬直線下降到四百，姬小劍實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相反，還覺得賺大發了。

    小腦袋點的飛快，生怕這人反悔。

    ......

    店面關了門。

    柳景陽撐開鎖靈陣法，防止驚擾四方。

    藍汪汪的陣芒內，姬小劍盤腿打坐。

    面前一鼎拳頭大的丹爐。

    當著店家的麵，他先取出一枚玉簡，貼在腦門上細細瀏覽。

    這枚玉簡來自常思量，裡面記錄著納氣丹、聚靈丹兩種丹方，材料很普通，恰恰都有。

    一直不願煉製靈丹，皆因身邊跟著嗜丹的姬小靈，一不小心產生第二道妖紋，到時候只能躲在茅房裏哭......

    柳景陽臉色微僵，心想，得了，這野小子哪懂煉丹之術，看這架勢是現學現賣。

    耐心等待很久，就見小傢伙輕拍儲物袋，一株株靈草、靈獸材料飛出......

    粗略看去，輕輕點頭。

    靈獸材料品相不錯，也的確是煉製納氣丹的靈草材料，定睛細辨，立刻產生某種想揍人的衝動，很想衝上去，把一堆靈草給踩得稀巴爛。

    七年份的五靈草勉強說得過去，五年份的攏梔子果？

    三年份的天仙子......

    暈，還有株兩年份的龍鬚根......

    這特麼是煉製納氣丹所需靈草的最低年份要求，再他孃的低，哪怕大羅金仙都煉不出！

    託著下巴，柳景陽儘量說服自己，別衝動，對年輕人要有耐心。

    忽然，一陣劇烈的靈力波動，拳頭大的暗紅色丹爐噌地一聲就幻化成一尺高的爐鼎！

    這些波動的靈力彷彿被另一種力量阻擋，只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震盪。

    乖乖！聲勢不小，這傢伙要開始煉丹了......

    眯著眼望向陣中，柳景陽暗道，倒要看看他又有怎麼高明的手段。

    須臾，紅光大盛，亮如大日，耀得人眼花繚亂！

    一株株靈草，一片片材料，若翩翩起舞的彩蝶，徐嗖鑽入爐口......

    咣噹！

    厚重的爐蓋猛地壓下，發出悶重的金鳴聲。

    這是什麼火，為何如此威猛？

    材料不得按時辰，五行生剋次序，分批次投入丹爐嗎，哪有一股腦塞入的？

    除了火光讓人覺得驚豔，其他步驟就當看戲，演一出鬧劇吧。

    見這野小子聚精會神，不斷催發靈火，繞著丹爐，煞有其事錘鍊爐肚中的材料，柳景陽搖了搖頭，早已斷定結局，看得索然無味，緩緩閉上雙眼。

    ......

    “嚇死我了，似乎並不難啊......”

    耳邊傳來充滿磁性的聲音，柳景陽面露譏諷之色，微微睜開雙眼。

    猛地，雙眼大睜，那譏諷之色瞬息凝固，幻化成不可置信，轉而又變成震驚！

    “這......這他娘地不可能！”

    吞了口粘稠的唾液，柳景陽顫聲問道，“你......我......我睡著了？睡了多久......”

    極力安撫幾欲暴走的姬小靈，低頭把玩九枚湛青色的靈丹，姬小劍很確信，這絕對是納氣丹。

    他只吃過幾枚，大多數都進入姬小靈的嘴裏......

    就在剛纔，用火過猛，靈力有些不濟，差點毀了一爐材料。

    現在看來，火候的把握對於煉丹很重要，丹爐的品質也很重要。

    陣外，柳景陽一驚一乍吼道，“我睡著了？睡了多久......”

    這倒是個奇怪的問題。

    姬小劍歪著頭，認真想了想，回道，“半柱香左右吧，或者說有半刻鐘？”

    “我不信，你別嚇我！”

    低頭趕緊檢查用於維護鎖靈陣的靈石，柳景陽的臉色變得異常豐富。

    的確如小傢伙所說，靈石的消耗基本接近半刻鐘......

    “我還是不信，你可敢再煉一次丹？”

    這更是個奇怪的問題。

    租用一次丹爐就是四百靈石，用兩次豈不是八百。

    雖然對暗紅色的丹爐愛不釋手，姬小劍囊中羞澀，靈石儲備不足千枚了......

    “你讓我煉我就煉？免費送一次，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有些事要說清楚，姬小劍怎會傻到白白往外掏靈石。

    “隨便你用多少次，免費用都行，材料我來出！”

    從地面一躍而起，趴在陣法上，柳景陽興奮著叫道，“納氣丹品階太低，洗髓丹的丹方你可有的？”

    姬小劍木愣愣搖頭，忽然意識到什麼，一雙賊兮兮的眼珠子變得警惕起來。

    “在下姓穆，敢問店家尊姓大名，又是哪家宗門的弟子？”

    “哎呀，原來是穆老弟啊，鄙人柳景陽，能在覓仙城開店鋪的，那隻能是無妄宗外門弟子。”

    情緒有些激動，柳景陽急切說道，“那些在外擺地攤的都是周邊世家的散修，過著刀口舔血的活計，穆老弟千萬別信他們......”

    有名有姓，又是大宗弟子，此人似乎可靠。

    姬小劍眼珠子轉了轉，笑道，“聽柳師兄的意思，莫不成我會煉丹，你還有求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