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因為何樂羽受傷的緣故，弗朗西斯暫時將何樂羽帶回了病房，之後他就匆匆離開了，病房內又只剩下何樂羽和陳一鳴。

    “我說，你真的沒事吧？”何樂羽盯著動也不能動的陳一鳴問。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陳一鳴頓了頓，“見了元老什麼感覺，這可是第一次元老會因為一個人而聚集在一起呢。”

    “我難道還要感到榮幸嗎？”

    “之前被召集的人可都很榮幸，這些掌控他們生命的人居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點時間來和自己說幾句話，屁股都能翹到天上。”

    “你們真的那麼…...崇拜他們嗎？”何樂羽的聲音低了下去。

    “大家之所以那麼崇拜他們，是因為他們拯救了我們的生命吧？”陳一鳴說。

    “大家？”何樂羽不解。

    “我不崇拜他們，他們可沒有救過我。”陳一鳴平淡地說道。

    “浩劫來臨的時候我不過一歲，當時只有我和老媽活了下來，而那個時候王黨也還沒有成立，所以我和老媽只能到處走。軍部發現了我們這群人的異變，我們只能躲，我給你說過異能是類似感染一樣的東西吧？”

    何樂羽點了點頭，繼續聽著陳一鳴講。

    “既然是感染，那麼自然有著失敗的例子、在2027年，也就是我七歲的那年，我們當時躲在下水道里，我老媽忽然病變，她的身體開始分解我親眼看著她在我面前變成一灘細胞液。”他說起這樣的經歷來還是平淡的語氣，好像那個女人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之後我一直在外面漂泊，躲避軍部的搜查、好在軍部也不希望將事情鬧大，搜捕也不敢驚動民眾。這樣躲躲藏藏了十多年，在兩年前我才加入了王黨。”

    “你不難過嗎？”何樂羽看著陳一鳴輕鬆的臉色，有些訝異。

    陳一鳴沒有說話，他默默地盯著天花板，那雙眼裏薄霧瀰漫，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開始你告訴我老傢伙去世的時候，我也覺得不難過，那老傢伙六年沒有來看過我一眼，我為什麼要為他難過？”

    何樂羽忽然低下了頭去，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著，陳一鳴愣了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可他就算再不來看我，他還是我老爹啊！我是他的兒子我怎麼可能不難過，弗朗西斯說希望我成為我父親那樣的人，那怎麼可能嘛！我就是一無是處啊！元老會讓我把公司的股份給他們，那樣我就不用揹負著十三億的債務活下去，我心說那是我老爹留給我唯一的東西啊！我怎麼可能給你們？可轉念一想十三億的債務也會讓公司破產，好像給不給也無所謂了，反正它最後不會屬於我。”

    “我真的…...是個廢物啊......”何樂羽重重地嘆了口氣，眼神迷離。

    陳一鳴躺在病床上，從他的方向看過去只能看到何樂羽垂下去的背。他想說原來你也無路可退四面受敵麼？那我們可真是同類啊。

    可他說不出來，說出來的話他這兩年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若你前方是群狼背後是懸崖，你是選擇墜崖而死還是同群狼共舞？

    陳一鳴選擇了後者.

    紅點不斷閃爍著，整個房間內安靜無比，只有儀器的聲音在響動著。弗朗西斯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望著手術檯上的何樂羽。

    冰冷的感覺從全身襲來，像是自己躺在一塊寒冰上。枷鎖讓他的四肢不能移動，紅外線從他的身上掠過，掃描了他全身的情況。

    “什麼感覺？”弗朗西斯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他望著儀器上所顯示的一切，皺起了眉頭。

    “很冰冷。”何樂羽如實說道。

    第二天才剛剛來臨，弗朗西斯便迫不及待地將他從病房裏拖了起來，眼光如炬。盯著何樂羽的眼中充滿了熱情。

    這是要檢測他體內感染的程度，那些外來物質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們的身體，同時又帶給他們鬼神般的力量。可最奇怪的就是這裏，何樂羽的一切指標都再正常不過了，但那些紫色的顆粒卻已經佈滿了他的全身。這二十年來他遇到過無數的感染者，可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感染的那麼嚴重而不死去。

    “我的意思是，難道你沒有任何其他的感覺？比如你的身體裡充滿了力量，又或是想要撕碎面前一切的衝動？”弗朗西斯滿臉疑惑。

    “什麼意思？”

    “這二十年來我們對自己的變化也有了足夠的研究，感染源來自於一種奇特的生物。在以往的探索中我們從未見識過這樣的生物，但他們的基因當中有著狂暴和嗜血的因子，很少有人能夠時刻把握自己的狀態，只要精神有所鬆懈，很容易暴走。”

    “那時候他們會想撕裂眼前的一切，這些都是那生物的基因所帶給我們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正在向那種生物轉變。”

    說著他開始緩緩解開束縛住何樂羽的皮帶，這便是爲了防止有人暴走所設定的。這是對於異能的檢測，需要刺激大腦皮層，那無疑會讓每個人的大腦都陷入鬆懈之中。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會露出惡魔的臉來。

    可這個孩子，只是死死地盯著他，眼中帶著一點無助和......恐懼。

    “那些東西，究竟是什麼？”何樂羽問道，關於二十年前的一切他什麼都不知道，但隱隱之中，他覺得那些東西對他來說很重要。

    “不知道，能夠賦予常人這樣的力量，你覺得是什麼東西？”

    “神？”

    “我們更願意稱他們為阿瑞斯，嗜血好戰，卻又帶著神的偉力！”弗朗西斯慢條斯理地收拾起一切來、看得出來他對這些儀器和操作流程都很熟悉，可以他的體格來說確實不像是什麼研究人員。

    “暫時你體內還沒感知到異能的覺醒。”弗朗西斯接著說，“又或者還有一個可能，你所繼承的異能，和大腦沒有關係。”

    “什麼意思？”

    弗朗西斯最後看了一眼儀器上的圖，隨後將顯示屏關閉。幾秒鐘後，關於何樂羽這次檢測的一切都會從資料庫之中消失，沒有人能夠找到。

    “按照我們目前的觀測來看，之所以我們擁有了異能這樣強大的能力，是因為阿瑞斯的基因刺激了我們的大腦，將我們的大腦開發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他頓了頓，“可你的腦部開發程度，也只比平常人多了一點而已。”

    “你的意思是，我比你們要傻很多？”

    “不是這個意思，”弗朗西斯苦笑，“腦部的開發至今都沒有人能夠完全解釋，我們人類本身便是這個世界上最奇特的物種。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你可能會無法覺醒屬於自己的異能。”

    何樂羽穿上新的衣服，望著周圍冰冷的儀器，他就覺得有些陰森。其實異能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作用，一直以來他都是個懶散的人，或許沒有異能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情。想想前幾天發生的一切，每天面對這樣的生活可不是他所向往的。

    可忽然間他有些失落起來，他流著何勳的血。那個人以自己的力量拯救了近乎所有的異能者，可他卻沒有繼承到任何的東西。包括這些人引以為傲的異能。

    “你也不要失望，我只是說有可能。”弗朗西斯說，“你覺醒異能的可能性還是很高，也有可能是這些年你父親將你保護的很好，所以阿瑞斯的基因可能並沒有對你的大腦進行刺激。但接下來你要接受的一切，可能會讓你很快速地覺醒屬於自己的異能。”

    弗朗西斯的臉上帶著笑容，但配上他剛剛說的話可不怎麼和藹，反而像是被惡魔盯上。何樂羽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

    “接下來，我要做什麼嗎？”何樂羽輕聲問。

    “大約三天後，你可能就要回到大陸，你的身份對王黨來說還有用。何氏科技的一切我們都需要收回。”弗朗西斯回答道，“期間會讓陳一鳴和你一起，在你的異能還未覺醒之前保障你的安全。”

    弗朗西斯忽然不說話了，他忽地覺得這個孩子的目光變了，變得凌厲無比，像是其中藏著無數的刀片，閃爍著冷光。

    “你們保護我，就是爲了我父親的公司麼？”

    “怎麼會呢？”弗朗西斯笑了起來，“我們是一黨，在與世界敵對的情況下，只有抱團取暖纔會讓人感覺不到寒冷。但你父親的公司，關係着一個很大的問題。這些暫時還沒辦法對你解釋，你若是想要知道一切......那就自己去尋找吧。”

    一瞬間何樂羽的心中爆開了無數的疑惑，如果他老爹真的像這群人說的那麼強大，為什麼會忽然死去？這十多年來一直不讓他與外界的接觸又是爲了什麼？還有......關於他其他的親人，何勳從未對他提起過。

    這些疑惑匯聚成巨浪，席捲著他的腦海。這麼一想，他老爹確實對他隱瞞了很多的東西，那麼什麼又是王黨想要的呢？

    從一開始他就不覺得這群人是真正的在乎他的生死，他們所需要的只是足夠的利益。那個一直保護著他的男人......已經死掉了。要麼他證明自己的價值，要麼把公司交出來，這是王黨對他最後的寬容。

    他不是傻子，元老們的每一句話都在表示著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