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零五零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報道，藍海市發生幾十年難以見到的流星雨，不過由於測算方位的誤差，導致流星的碎片在市中心墜落，毀掉了不少大樓，但慶幸的是並沒有太大的人員傷亡。

    於此同時在那一天，軍部也進行了一場巨大的軍事演習，事先並沒有通知市民，不過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傷亡。

    不過流星的墜毀也導致藍海市爆發了海嘯，淹沒了大部分的土地。

    總而言之好像壞事都聚集在那一天發生了。而且居然還是聖誕節。

    何樂羽是看了報道之後才知道那天是聖誕節的，他最後昏倒在了街道上，被救援隊順帶著救了起來。

    救援隊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將其當做了普通市民，在醫院裏待了兩天後何樂羽逃出了醫院當中，找到了準備撤離的王黨眾人，一同回到了天之井之中。

    距離那場浩劫已經過去了五天，不過他此刻還是躺在病床上，弗朗西斯教授對他的身體進行了全面的檢查，儘管並沒有檢查出任何的問題來，不過弗朗西斯教授還是決定對何樂羽進行一週的觀察。

    以前那種日夜被人盯著的感覺又回來了，不過這一次他反而有些享受，當然也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承受著弗朗西斯教授的拷問，餘笙也被弗朗西斯教授扣押了下來。

    復刻這樣的異能確實值得研究，這一次餘笙甚至釋放了四個異能！可卻沒有任何的身體負擔，讓弗朗西斯教授驚奇了覺得這是很值得記錄的研究資料。

    所以此刻兩人都躺在了病床上，望著電視螢幕上的報道出神。

    還是又回到了往常的日子當中，何樂羽忽然嘆了口氣。

    “你為什麼嘆氣？”餘笙忽然問。

    何樂羽愣了愣，似乎也才發覺自己嘆了口氣，他想了想說道：“沒什麼事。”

    他只是忽然覺得很累，可分明這場戰鬥勝利了，他為什麼還會覺得累？甚至有點空虛？就像是心裏被人用刀剜出了一個洞，用任何東西都填不滿。

    直到此刻他才清楚藏在自己身體某處的東西就是“阿瑞斯”，這麼說來他每天都有著生命危險，可他卻毫不擔心。

    到現在為止那道意識似乎並沒有纏著他了，或許是因為之前的戰鬥消耗了它太多的力量。何樂羽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體內蘊含著這樣的力量，沒有驚喜沒有恐懼，好像真如“阿瑞斯”所說的一樣，他陪了自己很多年，又或者他們真的是同類？

    可他的嘆息卻好像都不是因為這些東西。

    “你的臉色不太好。”餘笙淡淡地說道，然後他抓起遙控器關掉了電視，病房裏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何樂羽第一次聽到餘笙說那麼多的話。

    好吧他確實覺得很難過，他唯一的朋友死掉了，儘管他殺死了罪魁禍首替陳一鳴報仇了，可那又怎麼樣呢？那個人還是已經死掉了，你殺再多的人他也回不來了。

    他何止是想嘆氣啊！他簡直都想哭出來了，只不過男人的尊嚴讓他放棄了這個想法，這場戰鬥死了多少人呢？儘管他們互不相識。世界那麼殘酷，他應該堅強啊！

    “你或許應該看看自己的臉。”餘笙輕聲說道，“那麼多天你還是沒有走出來。”

    他遞過了一面鏡子，何樂羽瞥眼看了一瞬，忽地愣了愣，那張臉上已經有淚珠滾落，慘白的像是被水泡過許多天，儘管如此他還是在強裝鎮定，可他的表情出賣了他。

    他從來都是個藏不住事的人，反正以前只有他一個人，也不需要隱瞞。所以當他想把這些事深藏在心底的時候總是能叫人看出來。

    沒來由地，他又嘆了口氣。原來親眼望著一個相識很久的人死去是胸口是會疼的，像是有人用刀子在他心臟上狠狠劃了幾刀！他從不曾逃離過悲傷和難過。

    餘笙轉過頭去，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只要他沒有任務整個人就是這樣的狀態，好像整個世界都和他沒有關係，他是個遊離在世界之外的孤魂野鬼。

    何樂羽每次都覺得餘笙像是具機械，可他又擁有正常人的體溫和心跳，無疑是個正常人類。

    “你只要不去想就好了。”餘笙輕聲說道，“把這個世界拋開，不去聽任何的聲音，不去看任何的事物，整個世界裏只有你自己一個人，你就不會覺得悲傷和難過。”

    何樂羽轉過頭去，忽地發現他並沒有睜開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樣，可卻說著那樣正經的話。

    他也知道忘掉就好了嘛！都說魚的記憶只有七秒，所以魚從來不會哭泣，也許他們下一秒就要死去了，然後記憶忽然被刪除，那時候魚的一生就只有那一秒的時間，也沒什麼悲傷難過的，它甚至還來不及認知這個世界。

    “那樣不就變成機器人了麼？”何樂羽輕聲說道。

    人工智慧之所以能夠客觀地看待這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就是因為它們沒有感情，世界存在與否甚至和它們沒有關係，你在他的程式裡輸入個自爆的指令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至於爆炸會不會傷害到別人，又或者對自己有什麼影響人工智慧並不在乎，因為在他們的腦子裏只有程式那樣的東西，他們擁有比人類更加快速的大腦，可思考的卻是一些無關自己人生的事，儘管有宜於整個人類，可對自己而言難道不會覺得悲慘麼？

    就算是在難看的草葉，可也想開出最漂亮的花朵不是麼？玫瑰還帶刺呢！憑什麼仙人掌就開不出花來？假設你給他足夠的水和足夠的肥料，而不是把它丟在人跡罕至的沙漠裡，或許它也能看出花來不是麼？

    就因為沒有人看到仙人掌開過花，就要肯定它沒辦法開花麼？

    餘笙轉過頭去，把腦袋蒙在了枕頭裏，他望著地板，低聲說道：“機器人也沒什麼不好的......”

    何樂羽愣了愣，卻又想不出話來反駁他，兩人之間又一次陷入了寂靜當中。